「現在還有嗎？」洛里低著頭，拉扯著圍巾遮住自己的一半臉。

「還有還有，還熱乎著呢。」老闆趕緊幫他拿了一袋，又送了一袋，就當是常客的福利，「以後多來啊，祝你越來越紅。」

聽到「越來越紅」四個字，洛里一驚，也顧不上遮臉了，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他。

「你長得那麼好看又住在景悅府的，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明星啦。」老闆見怪不怪，「我看人特別有眼光，你以後肯定會紅紅火火，步步上升的。」

「謝謝。」洛里不擅長被人誇，臉頰「騰」地飄起兩抹紅暈，抓起兩袋司康餅，付了錢就跑。

牧也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零點，從電視台出來後，他被小江架著去醫院掛了水，期間又幹嘔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止住了這種反射性就想嘔吐的癥狀。

牧也權當是食物中毒，雖然對洛里「過期的茶包」有所埋怨，但隱隱約約也有些憂慮。

他都吐成這樣了，洛里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反應。

然而幾次拿起手機，他都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洛里的聯繫方式，只好作罷，他覺得自己很多此一舉，他跟洛里只是鄰居罷了，彼此並不需要太過關心，維持好界限就可以。

電梯一打開，牧也就發現自己家門把手上掛了一個袋子，上面是景悅府邊上的西點店的LOGO，他拿下來一看，裡面是一袋司康餅，還飄著香氣。

他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洛里家的房門緊閉，但他莫名地能感應到洛里就在裡面。

這是什麼意思？賠禮道歉？

牧也拎著袋子，走到洛里家門口，按下了門鈴。

幾乎是同時，門被猛地打開，牧也被嚇了一跳，手停在了半空中。

門鈴的餘音還沒散，洛里尷尬地扶著門，眼睛一瞟一瞟地看著牧也的臉。

「我想問你今天……還好嗎？」牧也率先開口，「你的那個茶包還是扔了吧。」

「我沒事……」洛里避開他的視線，低頭看著牧也拎著的袋子，說話聲音越來越輕，「這個司康餅是給你的，你……」

他說不下去，幹脆直接閉了嘴。

「你不是說買不到你想要的口味的司康餅麼？」牧也打開袋子看了一眼，「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但是我不吃這種高熱量的……」

話還沒說完，洛里就直接「啪」地關上了門。

牧也拎著袋子站在原地，拒絕也不行，不拒絕也不行，他嘆了口氣，隔著房門繼續說道：「行行行，我吃，我吃總行了吧。」

洛里沒有回應。

牧也無奈地轉身，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現在卻還得遷就，真是莫名其妙，只是今天他實在沒有更多精力，現在只想好好在沙發上躺一會兒，恢復一下元氣。

關上門後，牧也便直奔著沙發而去，把裝著司康餅的袋子擱到茶幾上，無力地橫躺下。

困意和倦意一起襲來，他甚至就想那麼直接睡過去，而吐了一天的胃卻開始抗議，發出了飢餓的信號。

牧也側過身，靜靜地看著茶幾上的司康餅，看了許久，他才伸出一隻手，從袋子里撈出一塊餅幹，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塞進嘴裡。

第二天下午兩點，林禹推開茶水間的門，看到蓓蓓正在準備著牧也下午要喝的咖啡，以往牧也總是在三點左右才喝咖啡，今天卻早了一個小時。

「他今天那麼早就喝？」林禹咋舌，「昨天不是說吐得昏天黑地的麼，咖啡還是少喝點吧。」

蓓蓓把黑咖注入杯子里，先遞了一杯給林禹：「牧總說今天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林禹接過咖啡，加糖加奶，調成了他能入口的程度，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了下來刷手機。

「新月世紀的營銷也是越來越會了。」看了一會兒，林禹就站了起來，把手機湊到蓓蓓面前，「看看這圖片的質量，專業的攝影，誰信這是偷拍。」

蓓蓓看了眼林禹的手機熒幕，上面是【洛里買司康餅】的熱搜詞條廣場，上是幾張精修美圖，圖片中洛里剛從西點店出來，拎著兩個袋子，細心的粉絲已經把店鋪給扒了出來，並且標註了洛里的同款司康餅和價格，甚至還有粉絲根據圖片猜測到了洛里住在景悅府。

「買了那麼多營銷號吹捧，也是捨得下成本。」林禹又坐了回去，語氣里儘是嘲諷，「連自家愛豆的住址都敢暴露，怕不是瘋了。」

蓓蓓接不上話，只是默默倒好咖啡，用托盤端著走出茶水間。

剛走進牧也辦公室，蓓蓓一眼就看到了辦公桌上的一個熟悉的袋子，袋子的LOGO和剛才林禹給他看的熱搜上的一模一樣，她的腳步頓了頓。

牧也從來不吃餅幹蛋糕類的食物，而這袋司康餅已經空了一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謝謝。」牧也接過她的咖啡喝了一口，「這個餅幹太甜了，我中和一下甜味。」

蓓蓓看著牧也又拿起一塊餅幹咬了下去，她掐了下自己手背的皮膚，很痛，並不是在做夢。

「那個是什麼？」牧也看到蓓蓓手上還有一個信封。

「李舒涵的生日邀請函送到了。」蓓蓓差點忘了手上的信封，趕緊放到桌上。

牧也拿著咖啡杯愣了半天，才想起李舒涵是李平陽女兒的名字，他打開信封，拿出邀請函翻開一看，裡面只有一個鮮紅的唇印，其他什麼都沒有。

牧也合上邀請函，順手把它丟進了廢紙簍里。

「生日禮物怎麼安排？」蓓蓓詢問道，「還是跟前幾年一樣嗎？」

「我親自過去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還送什麼。」牧也嘲諷似的笑了笑，「反正今年我是逃不掉了。」

「那就什麼都不準備嗎？」蓓蓓再次確認道。

「不準備。」牧也放下咖啡杯，抬頭看到蓓蓓正在盯著那袋司康餅，他把袋子往面前挪了挪，「你要來一塊嗎？」

蓓蓓趕緊搖頭，飛快地離開了辦公室。

牧也無奈地搖搖頭，又拿起一塊餅幹，「喀嚓」一口咬了下去。

直到李舒涵生日當天，牧也還是無動於衷，沒有買禮物，甚至連去宴會的服裝都沒有考慮。

蓓蓓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旁推測敲地暗示牧也那是一個很重要的社交場合，牧也就跟沒聽到似的，把她的話當空氣。

最後，她讓造型師強行給牧也凹了個能見人的造型，反覆叮囑他不要太消極，牧也只是隨口應著，態度非常隨意。

去李舒涵家的路上，牧也蔫了一整路，然而一到宴會現場，他就跟放回水池的鯉魚似的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起來，熱情地向來參加宴會的各個業界大佬們打招呼，彷彿每個人都是多年的好友似的，把蓓蓓看得一愣一愣的。

「好久不見，牧也。」

轉了一圈，牧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轉過身，看到李舒涵拿著香檳正向他款款走來。

作為頂級名媛，李舒涵從小享受著眾星捧月般的待遇，從半個月前，她的閨蜜名媛團的姐妹就陸陸續續在各大社交網站上送上生日祝福，今天在場的除了她的閨蜜名媛團的姐妹們，還有各大富豪闊太，商界大佬，一般的娛樂圈明星還登不上這裡。

在今天生日趴一眾各式各樣華麗昂貴的禮裙中，她身著藕粉鎏金連體褲裝，肩頭的幾片羽毛輕盈飄逸，就像落了一隻靈動的小鳥，漆黑的長髮披散下來，溫婉又仙氣。

牧也認出那是NEST的明年早春高定，買不到也借不到，全球僅此一件，而作為代言人的他自己，今天穿的也是NEST早春系列高定，西裝的領子上綉著一片鎏金羽毛。

「很巧啊。」李舒涵的手指輕輕拂過牧也領口的羽毛刺繡，停留片刻，「這算是心有靈犀嗎？」

牧也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半步，臉上還是掛著溫和的笑容，「最近工作匆忙，沒來得及準備禮物。所以我只能親自過來。」

「那真的是我今年生日最好的禮物了。」李舒涵跟他碰了杯，抿了口酒燦然一笑，「自從5年前的秀場，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我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牧也並沒有喝酒，李舒涵的話讓他回想起五年前他們的第一次見面，真的是糟糕透了。

五年前的西區時裝周，他跟李舒涵的位置在隔壁，因為當天在會場里沖入了一個不法分子，燃燒煙霧彈揚言要發動恐襲，導致走秀現場失控，人群四處逃竄，李舒涵被人不小心衝撞導致腳扭傷，最後是他一路公主抱帶著李舒涵逃離的現場，混亂中媒體記者在場外拍到了他奔跑出來的照片，濃煙搭配著時裝周現場哥特式的城堡建築背景，周圍是逃命的人們驚恐的面容，竟有了一絲中世紀電影大片的意味。

那組照片當時同時登上了西區東區兩國報紙的頭版頭條，至今依舊被津津樂道。

「怎麼會忘。」牧也張口就是謊話，「生日會你邀請了我四年，我想忘都忘不了。」

李舒涵微微低頭，看似害羞地笑了笑，「之前聽爸爸說你的娛樂公司剛開，工作繁忙，讓我多體諒你，我那個時候還有點生氣。」

「體諒」這個詞用得……好像兩個人之間是什麼很親密的關係似的。

「話說今天李總也在吧。」牧也藉此機會引開話題，「之前有一些要事還沒來得及跟他詳談，最近兩人都忙抽不出時間，今天剛好兩人能碰個面。」

李舒涵的笑在臉上僵了僵：「……他在二樓露台。」

「謝謝。」牧也禮貌又疏離地道謝，「那就等下再見。」

他把杯子放到侍者的托盤上，收斂起笑容，獨自朝著二樓露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