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姐，你又損我。」岳楊走到陳橙邊上，半俯下身親昵地擁抱了下她。

牧也已經快五年沒親眼見過岳楊了，只知道這幾年他依舊在拍戲，兩人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在各大場合避免著見面，今天都受邀於一場飯局，想必就是娛樂圈交際達人陳橙搞的鬼。

在岳楊坐下前，牧也不動聲色地挪了下椅子，拉開了和岳楊的距離。

岳楊把他的疏離都看在眼裡，大大方方地拉開椅子坐下，一隻手把桌子上的紅酒瓶撈了過來。

「我跟牧老師好久沒見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敘敘舊，來！喝酒！」

岳楊把紅酒瓶蓋擰開，先給牧也面前的杯子滿上。

紅酒「噸噸噸」地注入到玻璃杯里，倒得極其隨意，就好像往杯子里灌的是碳酸飲料似的，還飛濺出了幾滴，到了正常量的時候，岳楊還沒停手，繼續往裡注入液體，酒杯滿得溢了出來，在潔白的桌布上留下一圈殷紅的印子。

牧也看了一眼那杯被倒滿的酒，伸出的手在空中頓了頓，隨即拿起了酒杯邊上的茶杯。

岳楊在邊上用鼻子發出了幾聲帶氣的笑聲。

「牧總不能喝那麼多，你幹嘛呢！」陳橙嗔怒，瞥了眼岳楊，「行了，你自己先自罰一杯。」

岳楊爽快地倒了一杯喝下肚，拿起牧也的酒杯又下去半杯，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哎呀，這麼說起來，我們這一代的演員，現在真不知道都散哪去了。」

「都在忙著轉型，肯定是都低調了點。」陳橙接著說道，「你不是還在活躍嘛，挺好。」

「陳姐覺得我們這一代有哪些演員比較印象深刻？」岳楊突然打開了採訪模式，陳橙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攤開雙手，示意著面前的兩位：「男演員嘛，當然是我眼前兩個大帥哥啦~」

牧也微笑以示感謝，陳橙一碗水端平，誰也不得罪。

「很早之前有個叫黎之羽的，我覺得不錯。」岳楊慢悠悠地搖晃著酒杯，漫不經心地提到了這個人名。

一時間，周圍靜得只能聽到餐廳里小河的水流聲。

餐廳的服務員恰好端了幾盆沙拉上桌，察覺到了氣氛詭異，剋制不住地掃了一眼這桌的顧客。

「黎之羽啊……」陳橙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記得他，當時《最後的沙夏》爆火，牧總還跟他一起拍過NATURE的雜誌封面呢。」

牧也彷彿跟沒聽到話似的，慢條斯理地切著沙拉里的一塊香煎雞胸肉。

「後來他就從娛樂圈銷聲匿跡了，唉，可惜了。」岳楊誇張地嘆了口氣。

「話說從那以後確實沒見著他了。」陳橙托著腮仔細地想了想，「到哪去了呢……」

「我聽說他被人包養了。」岳楊的視線不由地落在了牧也身上，「好像是被一個Alpha，對吧牧老師。」

對面陳橙和陳荔的目光「唰」地集中在了牧也身上。

「我不知道。」牧也放下刀叉，優雅地用餐巾紙拭了下嘴角，「岳老師怎麼對這麼久之前的事情那麼感興趣？難道是這五年過得太平淡了？」

岳楊的嘴角一沉，這五年來他的演藝事業不溫不火，就跟停滯了似的，新人不斷湧現在娛樂圈，老人們被擠在了角落，面臨著被淘汰的存亡危急，牧也這句諷刺直扎到了他的心臟，命中要害。

陳橙後知後覺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趕緊出來打圓場：「哎，我聽說這家餐廳的蘋果派特別好吃，我剛才忘點了，哈哈哈哈……」

「牧老師不在我確實過得有點不是滋味。」岳楊無視了陳橙，接上牧也的話，「這幾年站在領獎台上，邊上沒人還真是寂寞。」

「說不定再過段日子，我們還能在頒獎典禮上見呢。」牧也爽朗地笑了起來，「岳老師這麼惦記著我，我可太感動了。這次國際電影節，岳老師之前主演的電影好像被提名了金蘭獎競賽單元的最佳男主演獎，到時候我作為頒獎嘉賓，能不能同台，就看岳老師能不能獲獎了。」

「借您吉言。」岳楊用古裝片常用的手勢作了個揖，「牧老師，不，牧總今非昔比，首次作為頒獎嘉賓，玩資本玩得那麼上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了。」

餐桌的氣氛陰陽怪氣到了極點，陳荔終於忍不下去了，她「啪」地放下手中的叉子，冷淡地說了一句：「我吃飽了。」

陳橙看過來又看過去，尷尬地眼神在這幾個人臉上掃來掃去，她本以為這三人再怎麼樣至少能和平吃頓飯，沒想到都跟藏了炸彈似的，點一個炸一個。

服務員適時送上了蘋果派，掀開蓋子的一瞬間，一股誘人的蘋果烤熟的香甜氣息溢了出來。

「哎呀，這味道有點熟悉啊！」岳楊就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端起盤子無比做作地嗅了嗅； 「我記得黎之羽的信息素好像也是這種……嗯……跟蘋果派一樣的氣息。」

牧也腦中的一根弦瞬間繃緊了。

Omega的信息素就跟身份信息一樣，每人獨一份，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距離很近，或者日常都相處在一起的話，是很難清楚地感知到Omega的信息素到底是怎樣的。

但岳楊卻清楚地知道黎之羽的信息素，彷彿在宣揚些什麼，帶著挑釁和侵略。

牧也靜坐在椅子上，手腳冰涼，像被蛇舔了一口，讓他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瞬間起立。在他的記憶里，黎之羽跟岳楊從來就沒有過交集，《最後的沙夏》是他第一部影視作品，也是最後一部。

岳楊對牧也隱藏在表面之下的錯愕與震驚非常滿意，他拿起叉子，猛地往蘋果派上戳了下去，蘋果派的酥皮瞬間四分五裂，發出了清脆的「喀嚓」聲。

「嗯，好吃。」岳楊把蘋果派往嘴裡湊，緩慢地咀嚼著，好像要把這口蘋果派里里外外都舔舐一遍，品出個究竟來。

牧也突然就很想嘔吐。

「我走了。」陳荔站了起來，臉上依舊是漠然的表情，「你們還待著幹嘛，這麼難吃的餐廳都吃得下去？」

「好像……是不怎麼樣。」陳橙趕緊接上，「我也是太聽信那些朋友們的推薦了，下次有機會找家再好一點的。」

牧也抬頭看了陳荔一眼，發現陳荔也在望著他，他心神領會，立刻站了起來。

「下午還有事，我也先走一步。」

「行行行，你們先走吧。」陳橙接連點了好幾下頭，恨不得趕緊拆開牧也跟岳楊。

陳荔扭頭就走，絲毫沒有要等牧也的意思，直到牧也來到地下停車場，才看到陳荔正在停車場邊的吸煙室里吞雲吐霧。

牧也走了過去，隔著玻璃跟她說了句：「謝了。」

陳荔半開門，遞了根煙出來，牧也搖頭拒絕。

「我不吸煙。」

陳荔重新關好門，眼神有些恍惚，彷彿在回憶很久之前的事情。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突然對牧也說道，「你之前拍戲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牧也把背靠在玻璃門上：「所以呢？」

「有些事情你不要以為自己瞞得很好，邊上多的是眼睛。」陳荔的聲音透過密閉的玻璃傳來，有些悶悶的不清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在這個圈子裡的人誰不被扒層皮，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牧也安靜地聽著她的話，這個道理他再清楚不過，這是這個圈子的鐵律，也是每個爆紅的明星的必經之路，五年前他在危險的邊緣反覆試探，為了隱瞞不知花了多少精力，他確實瞞得很好，讓那些事都成為了秘密。

比起這個鐵律，他更願意相信這個圈子的另一條鐵律，那就是烏鴉嘴總是很快得到靈驗。

只是過了一天，【牧也黎之羽戀情】這個詞條就登上了MASK的熱搜，幾乎是瞬間攀升到了第一位，成為了近半年都難得一見爆炸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