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班主那條路堵死了。雲馭知道還有機會，想要解藥，但卻用自己做籌碼想讓燭移為了他去找。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根本不是最好的方法，或者說連個方法都不能算。

「你怎麼了！」

安成灝自動忽略這位讓自己不悅的傢伙，第一個去關心雲馭怎麼樣了。燭移握了握拳頭，開口道：

「我會想辦法的。只是……」

對面師兄弟二人齊齊望過來，他壓下心頭的五味雜陳，看向柴房。

那裡關著一對危險的父女。

「請照顧好他。」

話音落地，燭移轉身就沒了影。雲馭吐掉嘴裡的東西，拿袖子一擦，想說話說不出口，就比劃給安成灝看：

他們暫時逃不了。我猜，那對父女里有一個正是我們要找的。

艱難的比劃了半天，他這才拉著人走到柴房門口，取出笛子貼在門上。

嗡嗡作響的聲音驚醒了門內睡著的兩個人。小的那一個抱緊了大的，用最後的力氣小心翼翼試探著喊了聲「爹」，然後垂下了腦袋。

一時寂靜，安成灝擔心發生了什麼事抬腳就要踹門。雲馭示意他讓開，在門上畫了個圈，解開了鎖上的法術。

一個面容蒼老的男人跪坐著，懷裡空空蕩盪，卻抱著一張白紙，紙上隱隱約約開始浮現出奇特的文字。

自這一天起，他就不再說話了。雲馭忙著翻看師傅給的書和近來新收的幾張殘譜，差點兒忘了自己還中著毒。只是趁半夜三更人都睡得差不多了才出來咳幾聲，也還是說不了話，要等過第七天才能好。

直到第六天夜裡，有位不速之客急匆匆越過樂坊的大門，跳進了院子里。

「師兄，我打聽到那傢伙的下落了。」

雲馭絲毫不慌，窩在床榻上舒服的像只貓，無聊到拿起頸上細細的鎖鏈打結玩。安成灝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氣味，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白祿，搖搖頭掃清多餘的念頭，決定先說正事。

「城外傳來消息說，他似乎朝著雲牢山的方向去了……」

「刺啦」一聲，雲馭不小心拽掉了床帳上的流蘇，迅速坐起身時又不小心碰到了頭，抬頭一看，一團黑乎乎的重物結結實實砸在了腦袋上。

「哎呦……腰疼，快來扶為師一把。」

一縷橘色的毛從斗篷里冒出來，接著是兩隻沾了灰塵的耳朵，然後是一隻奮力掙扎的貓爪。最後，寧棠終於艱難的從自己的法器里爬了出來。

「師傅？」

雲馭說不了話，揉了揉腦袋靠近來把他「請」上椅子，安成灝也圍過來，遞上一張絹帕。

打了個噴嚏，寧棠終於恢復元氣變成了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示意雲馭過來。

「你們的事，為師都知道了。」

晃了晃手裡的鏡子，他抬指念訣鬆開棲息在其中的同伴，一個扎著哪吒同款髮髻的小娃娃落在地上，掏出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開始擺藥瓶。

「我師兄他不小心中了歹人的奸計，吞了點兒東西。我查了查之前師傅您給的仙籍，似乎是從天界流傳下來的……」

一路馬不停蹄，壽數擺在那裡，寧棠有些吃不消，好一會兒才收回心神，擺擺手道：

「燭移這小子沒安好心，現在又想在人間搞出點動靜。我早在山上埋好了陷阱，就等他什麼時候自投羅網了。」

雲馭緊蹙著眉，投來不安的眼神。安成灝猜不透是什麼意思，也回了個疑惑的眼神。白祿這才伸著懶腰睜開眼，跳下來窩在老師傅身上，眯著眼又開始打盹。

手下的觸感不錯。雲馭也湊過來禍害那條毛絨絨的大尾巴，一邊抬手拿過那根據說有用的發簪，在桌子上劃拉，寫了幾個字。

「你要救燭移？不行。」

寧棠第一個不同意。安成灝雖然也厭惡他，卻隱約覺得那小子還命不該絕。

「這藥只有兩份，還是我……」

明知四周無人，師傅還是壓低了聲音：

「從老君那兒順來的。遲早要還。多虧了明鏡願意幫為師這個忙，不然，還真就找不出解藥了。」

看著桌上一堆花花綠綠的法器和藥瓶，安成灝不免犯難：

「這些藥里……只有一瓶是有用的？」

寧棠點點頭，鏡妖也乖巧的點點頭鑽回了鏡子里。光潔的鏡面忽然模糊起來。雲馭暗道不好，一旁的師傅更是直接從椅子上摔下來，顧不得腰，趕著時間又要走：

「不好，出事了。」

螢火蟲一隻只落在沿河的船上。燭移剛剛逃到了雲牢山下，望著逐漸燃起的大火，嘴角隱隱露出笑容。

「住手！」

安成灝跟在雲馭身後一路狂奔，衝過來就把燭移按在了地上。眼看兩人又要動手，雲馭走近來給了個眼神警告，一邊一個成功拉開。

「這山下……」

「你說什麼？」

火已經徹底滅掉了。因為連日消耗法力和修為，燭移的面具也比平常更加脆弱，輕輕一碰就碎成了一堆。

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面對面啞口無言。雲馭離即將發怒的燭移近了些，用自己的威懾力壓制他身上的邪氣。

「師兄，他暈過去了……」

雲馭揮揮手，示意他把人背上帶走。安成灝不想碰，雲馭就作勢要自己背，這才讓他不情不願把燭移帶回了樂坊。

第七日天亮，雲馭已經逐漸可以開口說些簡單的字。真正的解藥還沒確定，但時間不多了。安成灝背著他想偷偷去試解藥，發現燭移已經先一步把藥灌了下去。

地下有很多光澤暗淡的法器和小藥丸。一個滿頭白髮的清瘦少年蜷縮在敞開的籠子里，一抬頭，那張臉和自己的臉幾乎相差無幾，幾條疤痕交錯其中，烙在肌膚上。

「你……」

安成灝說不出話來，一時緘默。雲馭知道他想幹什麼，緊跟著追過來，被燭移病殃殃的模樣嚇了一跳。

「給你……」

雲馭接過一個不起眼的盒子，先給他餵了一顆。燭移剛咽下去就翻滾著撞開籠門從窗戶翻出去，再去看時，人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