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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禍水紅顏

    有些人,有些事,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蘇銀月拋下了一切走向湖靈,卻換得滿門抄斬的旨意……

    第二十一章 報恩(2)

    小說: 禍水紅顏 作者:木子弈诺 字數:3105 更新時間:2019-04-26 07:49:08

    「蜜棗我都準備好了,你喝完藥就吃一顆,不苦。我和她們出去說點事情。」眼瞧著碗里的藥見了底,張守一給韓公子拽了拽被角,打算起身,卻被那男孩兒抓住了手腕。

    「她們既然會來,就證明她們都知道了。你再替我隱瞞頂罪,豈不可笑?」韓公子雖然是個男孩子,卻是生了一副陰柔的模樣,加上此刻的病態,倒是讓人平白無故生出幾分憐愛。他歪著頭看向蘇銀月,問道:「你們是長公主身邊的人?」

    這個動作、這個神態,讓蘇銀月恍惚覺得熟悉,她細細想想,竟和湖靈有幾分神似。面對韓公子的提問,她答道:「我們確實是長公主身邊的人。你很在意?」

    「嗯,在意。聽說長公主前些日子大婚了,那個人很漂亮?」眸色暗淡了下去,韓公子的表情透著些失落。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左手。

    蘇銀月此番前來歷城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畢竟她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韓公子不知道她就是長公主娶來的姑娘。可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蘇銀月非但沒有弄清楚韓公子的心思,反而更加迷惑。這個韓公子難道不是張守一的戀人嗎,怎麼他會對湖靈成婚的事感到如此失落?

    「連人命都可以不在乎的人,還能在乎別人是否漂亮?」安陵一出口就很不客氣,她直視著韓公子的臉,似乎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安大人說話還是這般凌厲。四年未曾相見,別來無恙。」

    「四年未曾相見?莫非我們以前見過面?」在安陵的記憶中,好像搜索不到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可看樣子,韓公子又不像在說謊。

    「高高在上的人就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也對,你們哪會記得住我們這些螻蟻一樣的角色。一念之差,天壤之別,她救了我,卻不曾用正眼看過我。」

    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把在場的人都帶進了雲里霧裡,只有張守一眼圈泛紅地側過頭。他懂得韓公子話中的無奈與辛酸,從四年前就懂。

    四年前,正值瀚王朝與阿蘭國戰爭不斷,湖靈親自上前線帶兵,一點一點平定邊關。有戰火就會有死亡,無論統領兵士的將軍多麼智勇雙全,都避免不了犧牲。士兵也好、百姓也好,每天都會有人橫屍沙場。張守一作為醫者,心痛在所難免,那段時間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握著傷者的手,讓他們平靜地離去。然而有一天,韓刃突然將一個冷漠清瘦的男孩子帶到他面前,囑咐他務必好好照顧。他原本以為那孩子是受了傷,細心檢查之下卻發現毫無傷口。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男孩子掃了張守一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將頭轉向另一側。

    對於這種冷冰冰且完全不配合的病人,張守一總會表現出難得的耐心。他伸手擦去對方臉頰上的血跡,聲音溫潤:「這不是你的血。如果不是身上的傷,那就是心傷了。不願意和我說說嗎?」

    男孩子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他始終沉默著,直到張守一檢查出了他的病情。

    「你不肯說話,是因為清楚自己的病情,對嗎?」這孩子是先天不足,就算用再多名貴藥材也不能保他活過20歲。雖說人的出生就註定著死亡,但如此早早凋零,張守一還是忍不住惋惜。

    「我這樣的人,死在戰場上有什麼不好。」終於不再抵觸,男孩兒開了口。或許是體弱的原因,他生得有些陰柔,聲音也不同於一般男孩子。

    上下打量著他,張守一說道:「你可不會是衝鋒陷陣的士兵,又為何說戰死沙場?」

    「我確實不是士兵,但一般人也不是我的對手。與其默默死於病榻之上,倒不如馬革裹屍來得痛快。」其實,在戰場上,他差一點就被敵軍的彎刀抹了脖子,但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被人救下了。

    聽到他這樣說,張守一瞬間就懂了他的心思。這不過是個被病魔所困卻又不甘心的孩子,他想要的哪裡是保家衛國的忠義,不過是逃避命運的借口。

    「死在戰場上,你就死而無憾了嗎?我不知道你把戰爭當做了什麼,但每一個走上戰場的將士都不是為了死在戰場上。」

    這句話帶著魔力般的叩開了男孩兒緊閉的心窗,他突然抱住張守一,淚如雨下。「她救了我,她對我說,『戰場就是戰場,不是尋死的地方』。可她是長公主,是皇帝的姐姐,而我就是泥土裡的螻蟻,連她的裙擺都觸碰不到。」

    輕拍他的背,張守一安慰道:「所以,你才要活著,拼盡全力地活著。」

    十二歲的男孩兒因為戰場上的驚鴻一瞥,愛上了身份尊貴的長公主,他自知差距懸殊,在大哭一場後便將這份感情深埋心底。他模仿湖靈的動作神態,鍛煉自己用左手持刀劍習武,卻再也不曾提及那年戰場上的事。張守一一直陪在他身邊,給他治病,看他舞劍,伴著他走過生命的點點滴滴。這份守護在朝夕相伴中漸漸演變成了難以啟齒的情感,張守一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氣面對世人的流言蜚語,內心掙扎許久之後,他選擇了妥協。就像韓公子愛著湖靈一樣,張守一也把他的愛情掩埋了。

    「你是說,長公主曾救過你?」儘管韓公子這樣說,安陵還是不記得這個人。這世間,並不是每一段感情的付出都會獲得回報,更多的是彼此相忘、再不提及。對於湖靈和安陵來說,韓公子的出現,根本連過客都算不上。

    「罷了,陳年舊事,隨它去吧。幾位大人來找我,難道不是要將我緝拿歸案?」話音剛落,他便控制不住地一陣咳嗽,張守一立刻輕拍他的後背。

    「不是將你緝拿歸案,而是將你們兩個。」

    蘇銀月和阿念雙雙看向安陵,似乎在詢問她這話的真假。在歷城抓人卻不經過薛贏他們,怎麼說都有些不妥當。

    「安大人錯了,你無憑無據,有何理由要捉拿張郎中。這次瘟疫的事情與他毫不相幹,難不成安大人是打算草菅人命?」韓公子緊握著張守一的手,分毫不讓。張守一看向他,眼中滿是不忍與不舍。

    「這倒是個新奇的說法。我竟不知道,你會用藥?」安陵跟在湖靈身邊見多識廣,自然不會被他的一句話就擾亂了氣勢。事實上,她無憑無據,卻也能抓捕張守一。

    「久病成醫,我生來先天不足,活不了多少時日,為了能多苟延殘喘幾天,自己也算熬成了半個郎中。這次瘟疫,扔在河水中的藥就是我配的,之後過了幾天我又去將藥包撈了出來。我這樣說,與你們推測的可有出入?」

    「韓公子,無論你如何替張公子辯解,他包庇你一事都千真萬確。我記得我們剛來那日曾在城中分發藥草,你並未在其中。但之後有人在將軍府監視我們,被安大人識破,我肯定那人身上帶著濃重的藥草味道。現在想來,應該是張公子故布疑陣,有意讓你沾染草藥,以此來誤導我們。知情不報者與兇手同罪論處,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想到這個人居然為了一己私心禍害了那麼多百姓、殃及了整個歷城,蘇銀月就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她自幼便被教導做人要光明磊落,因此也最是受不了那些陰暗的事。

    「你說得對,但那是我逼著他做的。反正,你們也只是需要一個主謀來承擔此事,我願以死謝罪,但求你們放過張郎中。」彷彿是生命即將燃盡,韓公子的聲音愈發輕了下去,可他依舊目光灼灼,帶著乞求。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毀了歷城對你有什麼好處?」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蘇銀月身為醫者,同樣看得出韓公子恐怕活不過今天。她想不通,能狠心傷及無辜的人怎麼會有這樣清澈的眼睛。

    「為了……能讓那個人知道我。」透過蘇銀月,韓公子彷彿看到了湖靈。他的眼神開始渙散,聲音也模糊不清,「你們根本沒有證據,但我願意認罪,只求……放過張……」話未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張守一雙眼一眨不眨,任由淚水滑落。他僵硬的把韓公子擁在懷裡,訥訥道:「你們抓了我吧。」

    此時,薛贏推門闖入,只來得及看到韓公子尚且溫熱的屍體。

    「他認罪了。」阿念的語氣異常平靜。

    「理由呢?」薛贏打心底里不願意相信,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為了報恩。幾年前長公主救了他一命,他牢記在心。而近來朝廷傳言韓將軍與長公主不和,他腦袋一熱,便以為陷害了韓將軍就是幫了長公主。說穿了,就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瘋子。」阿念很想隨意編造一個理由騙過薛贏,可心思一轉,她又覺得只有這個說法才能令薛贏接受。這瀚王朝的是是非非表面上都集中在凌帝與湖靈身上,只要牽扯到這兩個人,一切不合理也都講得通。她是個外人,這歷城的事解決了,她就要回到阿蘭國去,而她能為湖靈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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