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片林子似乎很少有人來，寂靜一片，周圍的氣場魚龍混雜，沒有領地意識，那些小妖們看見他們三人也不怕，反而有好多好奇湊過來的。

一隻松鼠放下手中的松果，在樹上看著他們三人，化為一個小孩子，騎在樹上，身後大大的尾巴搖晃。

蘇溫盞瞥了松鼠一眼，停住，嘆了口氣。

「南清河。」

「嗯？怎麼了？」突然被點名的南清河愣了一愣。

「我不想自己動手了，你去吧，我在樹下等你。」蘇溫盞轉過身，看著南清河揚起一個微笑。

「……好。」南清河不知道蘇溫盞這是想做什麼，但也欣然答應，環住蘇溫盞的腰摟入懷中，「抓到之後有獎勵嗎？」

「別鬧。」蘇溫盞愣了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這麼孩子氣的嗎？還獎勵，難道他不吃嗎？唉，就算被他抱過挺多次了，但不可能習慣的了啊。

「給點動力嘛。」南清河臉埋在他頸窩輕笑，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姿勢，那天晚上也是，在他頸窩呼吸，弄得他癢癢的。

「你想怎麼樣。」蘇溫盞無奈，南清河這麼撒嬌，他也不忍心掙開，任由南清河抱著，就當以前弟弟們黏著他好了，反正除了高了一點，也沒什麼區別不是。

「都可以嗎。」南清河的耳語帶著笑意，蘇溫盞心中疑惑，未語。

南清河手指劃過耳際，將多餘的頭髮攏了起來，一個帶著濕意的吻小心翼翼地印在了耳後。

「你若是不提前說我一定打死你。」

蘇溫盞臉龐一陣發燙，目光微慍，他再怎麼見得青樓之中男歡女愛，也只是旁觀者，哪會有人對他做這種事情，想到那溫軟酥麻之感，耳際愈發火熱，推開南清河，心中想是不是太慣著他了，「下不為例，打兔子去。」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

南清河笑嘻嘻地眨了眨眼，見得蘇溫盞害羞，心情頗好，轉身哼著小曲兒走開了，蘇溫盞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彷彿受了委屈的兔子身上，輕咳一聲：「我與他不是戀人，你莫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那，大人為什麼要讓他抱你，還……」阿塵說到一半，有些膽怯，抿著嘴沒說下去。

蘇溫盞無奈地笑笑，坐在了樹下，白衫沾了兩片落葉，還真不好解釋。

「是他，單方面追求大人？」

「算是吧。」

「大人，莫要輕信人類。」阿塵低著頭，不敢看蘇溫盞，兔耳朵耷拉著，可能是鼓起勇氣才與蘇溫盞如此說。

「來，過來坐。」蘇溫盞對阿塵招招手，阿塵抬頭，走過來坐到他旁邊，抱著膝蓋。

「大人。」

「你為何如此討厭人類？」

「人類對妖是不會有感情的。」阿塵看著蘇溫盞的眼神清澈，裡面的痛苦深深隱藏，扭曲著，被自身的善良壓抑著。

蘇溫盞看著阿塵，啞然，他不知阿塵以前如何，但是他昨晚所見，已經足夠。

輕嘆一聲，憐其境遇，也憐其心結。

「妖有善惡之分，人又何嘗不是？你如此想，與你討厭的人類有何區別？」蘇溫盞頓了頓，「更何況，只要對你好的，是人是妖，有何關係，若是當初是一人類找姓連的尋仇，你就不和他走了？」蘇溫盞看著阿塵，阿塵低頭不語。

「好好想想，形成心魔就不好了。」蘇溫盞靠在樹上，有些疲憊，還管別家的事，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

「大人……」

阿塵看著他，蘇溫盞睫毛顫了顫，沒應。

蘇溫盞沒什麼時間觀念，昏昏沉沉就睡過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似乎有人靠近了，似乎還有水滴到了臉上，涼颼颼的，又一滴滴到了脖子上，涼醒了。

蘇溫盞摸了摸臉，抬頭太陽高掛，南清河在不遠處烤兔子，阿塵樹後啃果子，瑟瑟發抖。

「下雨了嗎？」

「嗯？沒啊。」

南清河將兔子翻了個面，撒了一點鹽，還有一些香料，金黃色的兔子肉冒著油，香味飄過來，蘇溫盞餓了。

起身拍掉身上的落葉，走過去蹲下，盯著火上翻轉的兔子。

「我感覺有水落到我臉上了。」

「可能是松鼠的水罐漏水了。」南清河笑了笑，將手中串著兔子的樹枝遞給蘇溫盞，「小心燙。」

蘇溫盞接過樹枝，朝樹上瞄了一眼，一個小孩子坐在樹上，手裡抱著一個小小的陶罐在喝水。

「你吃嗎？」蘇溫盞朝那隻松鼠精晃了晃手上的樹枝，小孩子似乎被嚇了一跳，水罐差點掉了，水灑出來，淋濕了阿塵身邊的落葉。

「不……不吃。」

「哦。」

蘇溫盞咬了一口，皺了皺眉，臉色變了變，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後盯著南清河，「燙舌頭了。」

「是不是傻。」南清河將手上的兔子肉架好，不知從哪裡弄來的芭蕉葉，從蘇溫盞手裡搶過兔子肉，放在了上面。

蘇溫盞瞪著他，心想著北方的林子哪裡來的芭蕉葉，要是南清河弄不出點名堂來，他就讓南清河也變成烤肉。

南清河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手指翻轉間就把兔子解剖了，骨頭分離出來，堆在旁邊，然後不緊不慢地轉了一次火上的兔子，加了些料。

過程嫻熟無比，看得蘇溫盞一愣一愣的，心想這小道士修為也就那樣，感情心思都花吃上面了？

「晾一會。」南清河不停地轉動手中的兔子，被火燒過的地方冒著油。

「好。」蘇溫盞嘴上答應，拈起一塊兔子肉就放進了嘴裡，燙得直吸氣，但是一本滿足。

兔子肉被切的大小均勻，切口整齊。

「小道士，等我回去青丘了，你隨我回去，給我做飯吧。」

「你要回青丘？」南清河手一抖，兔子糊了一塊，發出一股肉焦味。

「糊了！」蘇溫盞嘴裡的肉該沒嚼完就急忙說道。

「沒事，還能吃。」南清河手指一動，就翻了個個兒離火遠了一點。

蘇溫盞瞪了他一眼，又拿了塊肉放進嘴裡。

「怎麼突然想回去。」南清河的兔子又糊了一塊， 眼神有些暗淡。

「我這一留就是八百多年，再不回去，他們出來找我就麻煩了。」

「他們是……」

「我族人。」

「那有什麼麻煩，回去不就好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蘇溫盞搖搖頭。

南清河不語，火上的兔子烤熟了，同樣被南清河用刀卸了，但遠沒有蘇溫盞的細緻。

蘇溫盞知道南清河的心意，一時心裡有些堵，吃著兔子肉，偷偷瞟了一眼南清河，看見他受傷的神色，差點就噎到了。

「你還回來嗎？」

「不、不好說。」

怎麼是不好說，蘇溫盞根本就沒想過再回來，可這小道士……

蘇溫盞一塊一塊地把兔子肉往嘴裡送，第一次這麼心虛，恨不得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南清河自然是明白了蘇溫盞本無意回來，兔子被烤的一塊生一塊熟。

一隻兔子很快被蘇溫盞吃完了，南清河的兔子只吃了一半。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南清河將生火的痕跡與吃剩下的兔子一併用土埋了，用腳踩了踩。

「所有事情處理完之後。」蘇溫盞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

「回去吧，該出發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