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遠處傳來人潮的喧囂，燈火近在咫尺，蘇溫盞有些恍惚，手又被拉起來了，南清河似乎對牽手這件事有什麼特別深的執念，牽也就牽了，還特別喜歡揉揉捏捏，蘇溫盞皺著眉，甩開也不是，由他也不是。

「師兄，咱們在這裡住兩天好不好。」南雪跟在南凌珏身後，出聲問道。

南凌珏似乎愣了一下，「為何？」

「聽說蘭芝小姐要比武招親，我想去看看。」

「蘭芝？」

人潮喧囂，南凌珏輕車熟路穿過了一個小巷，又在前面七拐八拐，回頭看了南雪一眼，蘇溫盞被繞的有點暈，幸虧被南清河拉著，不然蘇溫盞覺得自己真的可能丟了。

「就是上次來的時候被咱們救了的女孩。」

「女孩子比武招親，你去湊什麼熱鬧。」

「我去看看嘛，給她把把關，順便也看看，能在那麼多人里脫穎而出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南雪跑到前面，面對著南清河，笑嘻嘻地說。

「何時？」

「這月十六。」

「記得倒是清楚，准了。」南凌珏輕笑，雖平日里不苟言笑，在門派里也只以師兄妹相稱，但畢竟是親妹妹，能寵著點，就寵著點吧。

「謝謝哥哥！」「小心！」

南凌珏的提醒還是晚了些，南雪轉過身就是一聲嬌呼，蘇溫盞挑了挑眉，就這麼眼看著她，撞到了一個拎著斧頭的大漢，那個大漢似乎也嚇了一跳，神色慌張不知所措。

「姑娘你沒事吧？」

蘇溫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這聲音怎麼格外的溫潤，和外貌有些不符啊！

「啊？沒、沒事。」南雪看著這個比她高了一個頭，臉上還有一條疤的男人嚇了一跳，眨了眨眼，眸子在月光下明亮。

「真是抱歉，衝撞了姑娘，還望姑娘莫要怪罪。」男人後退一步微微低頭，抱拳，由額頭到下巴的疤讓他歉意的笑容一點誠意都沒有了。

南雪愣愣的點點頭，不知說什麼。

「是家妹不懂事，望少俠不要介懷。」南凌珏面帶笑容，將南雪擋在了身後。

可能是由於一開始見到南凌珏時，他就沒給蘇溫盞好臉色，如今蘇溫盞看南凌珏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虛偽。

「閣下是……」

「在下姓南，名凌珏，這位是家妹，南雪。」南凌珏的目光投向了蘇溫盞二人，蘇溫盞又將目光投向南清河。

「原來是南少俠，久仰久仰，在下江左席，這兩位是……」

「南清河。」南清河微微一笑。

江左席面露疑惑，盯著南清河看了一會，恍悟，「上次大會上的第一名？」

南清河微笑頷首，蘇溫盞在一旁翻了個白眼，狗屁第一名，不過是一小道士罷了。

「呦，這不是南家三個娃娃嗎，吃飯還是住店啊？」爽朗的笑聲由遠及近，老者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衫，鶴髮童顏，看起來身子骨甚是硬朗。

蘇溫盞眯了眯眼，這人，不簡單。

「四間上房。」南凌珏答。

「好，江少俠呢，住店嗎。」

「住，還是以前的房間。」

眾人跟著老者進了一棟小樓，三層高，門前懸著一塊牌匾，海棠閣。

牆外便可見到兩株比閣樓還高的海棠樹，鬱郁蔥蔥，正好擋住了閣樓，所以蘇溫盞在那邊才沒看見。

江左席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向蘇溫盞這邊，尤其停留在二人牽起來的手上，但南家人未開口，蘇溫盞本人也未開口，江左席又看不出底細，也不好開口問。蘇溫盞注意到投過來的視線，下意識想鬆開手，但南清河不依，只好避開他的目光，心中尷尬，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這裡住的都不是普通人，你若以後還打算留在九州，認識的人多點也是不錯的。」南清河彷彿什麼也沒發生，在他耳旁低聲說道。

蘇溫盞點點頭，不置可否，

「這是四位的房間鑰匙，老朽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江某也去歇了，南兄，明天見。」

「明天見。」

大廳里寥寥幾人，低聲談論著什麼，聽不太清楚，蘇溫盞尋了個桌子坐下，南清河仍不依不饒地跟著，南凌珏兄妹都回房休息了。

蘇溫盞扒開他的手，「鬆開鬆開。」

南清河依言鬆開，坐在蘇溫盞對面，劍放在桌上。

「客官，吃點什麼？」少年穿著一身褐色麻衣，肩上搭著一條幹凈的深藍色抹布，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兩壇……嗯，你們這裡有什麼酒？ 」

「兩壇壓箱底。」南清河不等小二答話，便搶先說道。

「好嘞，客官稍等。」少年答應一聲，轉身就走了，蘇溫盞不滿地瞥了小二的背影一點，一點禮貌都沒有。

「壓箱底是什麼。」

他不過八百年沒出來，就已經落後到這種程度了？已經聽不懂人類說話了？

南清河忍住笑意，「一種酒，店家沒有取名字，就都這麼叫了。

「哦。」蘇溫盞應一聲，心想這店家夠懶的。

「二位的酒。」少年端上來兩壇酒和兩隻碗，陶器與木桌碰撞發出略沉悶的響聲，「二位客官，小店一會就要關門了，方便的話還請回到客房。」少年略帶歉意地說道。

「可以啊。」

蘇溫盞爽快地應了，抱起兩壇酒，拿著鑰匙就往樓上走，本就沒想過要分給南清河，現在正好是個機會，抱著酒就溜。

身後腳步聲不緊不慢地跟著，蘇溫盞到了三樓愣了，看了看手中的鑰匙，銀白色的，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花」字。

花？什麼花？哪裡有花？樹上嗎？

見蘇溫盞停住了，南清河這才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搶過 了一壇酒就拉著他往二層走。

「哎……你幹嘛。」蘇溫盞不明所以。

「回房。」南清河言簡意賅。

「給我鬆開！」蘇溫盞甩開他的手，一臉嫌棄瞪著他，「你再敢碰我我就拆了這家客棧。」

南清河愣住，輕笑，「抱歉，下次不會了。」

蘇溫盞翻了個白眼。

跟著南清河停在了一間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房間前，門框上有一個小小的牌子，上面寫著一個和鑰匙上一模一樣的「花」。

蘇溫盞用鑰匙開了鎖。推開門，一股撲面而來的清香，淺淺的，很寧靜，像是海棠的味道，布置風格與別家客棧迥然不同，映眼滿是植物花卉，略有些涼。

蘇溫盞皺了皺眉，走進房間里，手順帶著輕輕地拂過燭芯，三個燭台便搖曳著燃起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