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沒有想到帝江居然會這樣認真的回答，一時間竟愣住了。

真情？

九黎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字。

兩個人或者兩隻妖在一塊，不過就是做個伴，聊解孤寂，再享受享受魚水之歡罷了。若高興起來，多招幾個伴那也是有的。

便是在人間，最普通的人家，納妾也都是常事。

更何況他們哪個不是活過千年的老妖，九黎是真真沒有想到，帝江會說出這樣單純的話。

居然是個純情的老男妖，真沒意思。

純情妖可招惹不得，若得了手，哪日他再想找旁人玩鬧，只怕就是要結仇了。

九黎略略坐直了身子，面上雖然還笑著，但方才那一身做作的勁都收了起來。

「啊，山君說的有道理，那我還是就用如今的本相吧。」

帝江並不是個愚人，他敏感地察覺到了九黎態度的變化，原本字字帶笑的語氣也變得敷衍了不少。

他覺得疑惑，不知自己是哪裡說錯了話，但人家語氣變涼了些，他也沒理由硬貼上去。

鳳皇去休息了，九黎那沒什麼太多笑意的眸子也讓帝江覺得沒什麼意思，本以為九黎與鳳皇相熟，他是覺得可以一交的，但人家沒這個意思，他也不會強求。

帝江抱著桃桃站起身來，神色冷淡地對著九黎微微頷首：「出來也久了，如今山主不在，我也該帶著妹妹回天山了。」

九黎連忙站起來回禮：「山君好走。」

帝江點頭，但他懷裡的桃桃不幹了，扭著胖乎乎的身子嚷嚷道：「怎麼就要回去了？哥哥，我還沒跟好看哥哥玩夠呢！」

九黎沖著桃桃眨眨眼：「下回再一起玩不就好了，我可以去天山找你啊。」

桃桃見九黎這樣說，才微微安靜下來，但是還是很失落地把頭搭在了帝江的手臂上，看上去可憐兮兮的：「那下次是什麼時候啊，除了哥哥，我還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哥哥呢，我想跟你一起玩啊......」

「沒事沒事，很快的，我這人平日里無所事事，想去也就去了。」九黎俯身笑眯眯地繼續哄孩子。

桃桃還是不舍，伸出爪子去勾九黎垂下來的長髮：「那......那既然好看哥哥你沒什麼事做，不如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去天山！我們天山上有很多好吃的，真的！」

說實話，九黎猶豫了下，他現在確實是無所事事，說是想找個美人，但現在喝了幾杯茶，他那顆想給鳳皇找茬的心平息了大半，也就不打算打南禺山的人的主意了，去天山走走就當散心了也不錯。

他正猶豫著，忽然身後傳出來鳳皇的聲音：「好啊，狐狸你趕緊跟著滾蛋吧。」

鳳皇一出現，正拿爪子勾九黎頭髮玩的桃桃頓時整個僵住，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嚇得都不會眨了，慌亂了好一會兒，才趕緊鬆開自己的爪子，往帝江懷裡鑽，努力地把自己當做一隻普通的小妖獸。

鳳皇瞥了她一眼，冷哼：「別裝了，我沒聾也沒瞎。」

這冷冷的聲音把桃桃嚇得直接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偏還不敢哭出聲，背部一抖一抖的，看著好不可憐。

帝江嘆了口氣，用寬大的袖子把桃桃遮住，然後替桃桃向鳳皇道歉：「桃桃她失禮了。」

鳳皇嘁了一聲：「桃桃？這名字真是......」

九黎在一旁看得滿心疑惑，這桃桃是怎麼得罪鳳皇了？桃桃害怕鳳皇這倒沒什麼，能有幾個小妖不怕鳳皇的呢，但是鳳皇對桃桃的態度也這麼冷淡這就很不對勁。

更何況還是在鳳皇和帝江關係不錯的情況下。

九黎雖然知道鳳皇脾氣不好，但其實他從沒見過鳳皇對一個實力不如他的小妖獸這樣外放地表現出怒氣。

這個桃桃，是刨了鳳皇家祖墳嗎？

哦，差點忘了，鳳皇是個天生地養的神獸出身，他家沒祖墳。

「你不是去歇息了嗎？」九黎覺得自己還是得解救一下桃桃這個小丫頭，他覺得鳳皇再這麼惡狠狠盯著她，桃桃能嚇到當場咬舌自盡。

果然他這一開口，鳳皇的注意力就轉到了他身上：「歇息什麼，有你這隻狐狸在，我哪敢歇息，怕是一睡醒，你就能把我這金殿拆了。」

鳳皇的語氣還是很沖，顯然被桃桃勾起來的怒火還沒消下去。

九黎陪笑道：「哪裡話，我知你這金殿連根房梁都是梧桐木做的，珍貴的很，我要是敢拆，你只怕是要拆了我。」

「呵，」鳳皇冷笑，「你這生而九尾的金貴之體我可拆不起，人家不是邀你做客嗎，趁早滾下山去吧。」

九黎轉頭看了看帝江，見他此時竟也看著自己，一雙眼睛裡平靜得看不出絲毫情緒。這種眼神讓九黎很不爽，這讓他覺得他的美貌完全被忽視了。

他頓時覺得沒趣極了。

「我不，你趕我走，我偏不走。」九黎無賴地往金殿里多走了幾步，大喇喇躺在了鳳皇那張梧桐木的矮榻上，「在石縫裡睡了幾百年，我那洞穴如今又臟又亂，好容易見了你這麼華麗的金殿，我非留下來享受享受不可。」

鳳皇滿心的怒火燒得他的眼睛都逐漸轉紅了幾分，他狠狠瞪著九黎。

但九黎絲毫不怕，他知道鳳皇這個人，除非是對著敵人或是觸碰他底線，否則越生氣越不會動手，反而是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跟他拆上幾招。所以現在他瞧著鳳皇那紅的幾乎要冒火的眼睛，也依舊懶洋洋地躺著，可以說是十分有恃無恐。

鳳皇見九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得無話可說。

此時帝江一隻手拍了下鳳皇的肩膀，慢悠悠開口：「山主，在下告辭了。」

鳳皇正滿眼的怒火想要發作，被帝江這麼淡淡然一句話一打斷，倒是給沖淡了不少。

他轉身道：「我送山君。」

南禺山下，帝江拍了拍早就藏進了他的袖子里的桃桃：「到山下了，出來吧。」

桃桃猶猶豫豫地試探著從帝江的袖子里探出頭來四下看了看，確定鳳皇不在之後，才跳了出來，落地變回了一個軟乎可愛的少女。

剛剛躲在哥哥的袖子里哭了太久，桃桃都餓壞了，一落地，就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大塊肉幹往嘴裡塞。

帝江看著她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找個時間，你去跟鳳皇好好致歉吧，不要總是一見了他就不說話，有怨便該解，都幾千年了，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桃桃淚眼汪汪地咬著肉幹，許久才嘟嘟囔囔道：「他太可怕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