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其實只送了帝江到山路口而已，他眼神複雜地盯著帝江的背影漸漸走遠，也不知他到底看的是帝江，還是另外的人。

等鳳皇回到殿中的時候，九黎已經完全把這當成了他自己的地盤，姿態優雅地側躺在鳳皇的矮榻上，有幾個美貌侍女給他端來了些靈果小食和茶水，他便笑眯眯地一邊吃一邊與那幾個侍女調笑，侍女們在南禺山久了，哪裡見過九黎這樣漂亮又活躍的男妖，沒幾句就都被九黎逗得眉眼彎彎，兩頰飛紅雲。

鳳皇十分嫌棄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子，抬頭看了看，確認這裡確實是他的南禺山，他的金殿。

九黎玩得正高興，勾勾手指讓一個模樣還不錯的侍女過來喂他。小侍女臉蛋紅紅地取了朱果，遞到九黎嘴邊。

九黎正要吃，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了門口的鳳皇。

「喲，送完客回來啦，來來來，坐。」九黎心情極好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侍女們一發現鳳皇，連忙都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乖乖退後侍立在一旁，不敢出聲了。

鳳皇看著九黎那一副彷彿他才是主人的模樣就來氣，但是他沒說什麼，只是踏步走了進去。走到近前時，冷冷地看了兩旁的侍女們一眼。

侍女們被嚇得頓時出了渾身冷汗。

九黎瞧見了也什麼都沒說，他知道鳳皇就這個狗脾氣，沒怎麼見過他的小妖們都怕他，就更別說天天都要與他相處的南禺山侍女了。更何況鳳皇是南禺山主人，他想怎麼處理他自己的侍女，自然都由他自己做主。

鳳皇擺了擺手：「都下去。」

侍女應是，然後一個一個都退出了出去。

「這樣恢宏的金殿，若換了別人，定然都是放著些大氣又不失精緻的桌椅擺件之類，你可倒好，」九黎平躺下來，雙手交叉在腦後枕著，「香花，軟榻，棋盤，獸皮毯，怎麼舒服怎麼來，可真是太會享受了。」

鳳皇瞧了他一眼，並沒有坐到榻上九黎方才拍了拍的位置，而是一揮手，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張椅子坐下了。

「你剛剛跟帝江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

九黎眨眨眼：「喲，是嘛，你堂堂鳳皇還聽牆根啊。」

「呵，」鳳皇冷哼一聲，「你當我是什麼人，你們待在我的地方說話，還要叫我不聽才是為難人吧。」

九黎不過是逗他罷了，他當然知道，修為如同鳳皇這般的大妖，若運法術感知能達千里，更何況是南禺山他自己的山頭，就算不動用一點法力，想必南禺山上的一切也都是瞞不過鳳皇的耳目的。

「你方才說那些話，還笑得那般不要臉，是想勾搭帝江嗎？」

九黎一臉無所謂地點頭：「是有那麼點意思。」

鳳皇皺眉：「你不是想找個美人嗎？」

九黎聽著這話倒覺得奇了，鳳皇這話的意思是覺得帝江不是他要的美人嗎？「我是想找個美人啊。」

頓了頓，九黎笑了起來，「對了，我怎麼給忘了，你也是上古時期的大妖，那你是不是見過帝江的相貌？」

九黎沒注意到，一提起上古二字，鳳皇的眉頭便皺的更緊了，似乎下意識地就不想多說：「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九黎坐起身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鳳皇。

鳳皇本不想說，但被他盯得沒法，便道：「從前天地廣闊任妖獸遨遊，眾妖都以本相示人，你若說本相，那我自然見過，若你說他人形的樣貌，那便不曾見過了。」

九黎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連你都沒見過？」

想了想，又問：「那他的本相呢，本相是什麼樣子，我看你這個神獸對他都挺尊重的，他應該也是個挺厲害的大妖吧。」

鳳皇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你修為沒進步就算了難不成還退步了嗎，連是不是大妖都看不出來？」

「別廢話，快說。」

「帝江的本相，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你雖沒見過但肯定聽說過。」鳳皇伸手取走了九黎方才便一直沒喝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接著說，「混沌，就是他的本相。」

「混沌？」九黎咽了咽口水，「是我知道的那個混沌嗎？上古四凶獸之一的那個混沌？」

鳳皇點頭。

九黎頓時懷疑人生。

不是，帝江那個人，哪一點像是凶獸啊？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雖略顯冷淡但溫和有禮的氣場，一雙眼睛更是溫潤如琉璃，這樣一個從頭到腳都透著「和藹可親」的男妖居然是凶獸？

凶獸誒！傳說中禍亂天地，甚至捅破了天空要女媧去補天的凶獸！

他居然還活著？古神們居然沒殺了他？而且還把他也放進了山海界中來？

鳳皇看了一眼有些發怔的九黎，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你不用胡思亂想，他雖是凶獸，但今時不同往日，古神盡皆隕落，早就無人能挾制他，他若是還像當初那種性子，早就鬧將起來了，又怎麼會平靜這幾千年。」

九黎聽鳳皇這麼說，也覺得頗有道理，是自己胡思亂想了，一聽見凶獸的名號就下意識恐懼了起來。

可其實鳳皇說的對，如果帝江現在還是個凶獸的性子，鳳皇又怎麼會容忍他還和他來往，兩妖早八百年就殺得血流成河了。

正自我安慰間，九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的坐直了身子。

「等等，既然帝江是上古凶獸，那桃桃呢？凶獸的妹妹？」該不會也是個凶獸吧？可九黎想到桃桃那單純的樣子，又不禁自己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帝江是凶獸還算有跡可循的話，桃桃是凶獸，那就真的是離譜至極了。

聽九黎提起桃桃，鳳皇的表情一下變得極為複雜：「她......」

九黎見鳳皇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完全不想提起桃桃的樣子，覺得甚是奇怪。

帝江這樣可怕的出身，鳳皇都爽快講給他聽了，桃桃的事，鳳皇怎麼反而猶豫不決起來。

「話說我從剛剛就很想問了，你到底跟桃桃一個女孩子之間有什麼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