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風起時，搖曳的樹因風而稀疏作響，溪水緩緩流淌，水波粼粼中隱約能見著一抹赤紅。

營城有鳳名青巒，喜夜裡外出，紅藥記得真切，摸了摸懷裡的梧桐種子，他斂了斂自己的羽毛。

「等了多久？」

他的聲音十分溫柔，如和風掃過心底，心知自己被發現，他轉過頭，對上他冰藍的眸子。

「不久，也就幾個時辰。」

青巒笑了笑，紅藥著實不明白面前這溫柔的像水一樣的人怎麼會是營城的鳳主。

「比翼一族不該擅自出來的，玩夠了就去回去罷。」

紅藥搖搖頭，赤紅的羽毛隨著他的動作而輕輕舞起，青巒摸了摸眼前鳥兒的羽毛。

「早些回去。」

紅藥搖頭，一身赤紅的羽毛更加紅潤，他展翅飛去，身後是青巒微不可查的嘆息。

營城人似乎生來是為享受安逸，朝歌夜弦，紅藥還不會化形，只在營城竹林里尋了個偏僻初暫居，他聽著營城人日日歌謠，「鳳凰於飛，鳳凰於飛。」

鳳凰，生來就是一對。

轉頭理了理自己的赤紅如血的羽毛，他偏就不信有人會配得上那溫柔似水的人。

借著天色未明偷偷溜去青巒府邸，青巒並未歇息，他靠在院里一棵槐樹上，濃烈的槐花香味中雜著一絲酒氣。

青巒素來不飲酒，那酒味是來自那蜷縮在他附上的傢伙的。

或許那就是凰，陸澤，千百年來第二隻生而與鳳同為雄性的凰。

紅藥想，卻又詫異於那高貴族類的氣息怎麼會如此雜亂。

如是蹲了至天明，那凰才抬起頭來，在青巒頸間蹭了蹭，青巒摟著他回了屋子，紅藥站起來抖了抖一身的露水，同樣姿勢蹲了一夜讓他渾身酸疼，可青巒似乎是沒有知覺似的，紅藥以為他是裝的，飛上屋檐輕輕揭開瓦片，青巒點了紅燭在看書，陌生男子靠在他身側，撩起頭髮用髮尾掃著他的臉頰。

「總算是睡醒了？」

那是紅藥沒有聽過的聲音，不似往日對常人總保持的三分疏離，一如既往的溫柔還帶了寵溺。

「嗯……」男子拉長了尾音，「阿巒你得賠我，我那麼累都是你害的。」

男主拉下他的書，順勢伏上身去，青巒抽開被男子壓住的書。

「身子還沒好，別任性。」

「偏不。」

紅藥沒再往下看，只顧著離開現場連瓦也忘了放回原位，他不知道自己突然慌張什麼，只覺得營城人是對的，鳳凰於飛，鳳凰於飛。

回了自己的竹林，梧桐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他用了自己修鍊許久積下的靈力保持種子的溫度，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族中老人是對的，鳳是最美的生物，營城人是對的，鳳凰本就天生一對，那麼他呢？

出來已經許久，族裡老人已經託付的凡人也已經找到營城來，現在回去不過一頓打，然而過了十日他成年的日子再回去確是要處以火刑的。

他在此處日日夜裡與青巒偶遇，結果自然是尋不到的。

明日，明日再去見一見他，然後自己老實回去，與命定之人相攜及老，如何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