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告捷，鹿幽卻更加心神不寧，天象本不可逆，他怎麼可能毫髮無損的回來？

他好容易尋了處偏僻地，避開來來往往的侍衛婢女，揮開石階上的灰席地坐下，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前殿悠揚的歌聲，環桑別的沒有，手下歌女卻是不缺的。

他心想，又抬頭，眉頭不曾舒展開來，揪起地上的草叼著，看著天象，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只是緩緩移動的浮雲在流光中不斷變化。

他在此處坐了許久，倒也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又摘下自己的鹿形面具，露出少年清秀的面容。

有什麼東西低落在臉上，他抬手抹去，杏眼裡有著孩童才有的稚氣。

「雨……嗎？」

陌生的詞彙出口，他抬頭，天上竟不知何時變換了色彩，墨色的，陰沉沉的，可他還是喜歡極了。

待那一片燈火闌珊，大抵是慶賀完了，再帶回面具，依著靈力所指的方向，鹿幽大步走去，他必須要向環桑問清楚，他究竟用了什麼禁術竟連自己的運也能改得。

一入他的寢殿便是衝天的酒氣，鹿幽放慢了步子，卻聽見對方帶著怒氣的叫喊。

「下去。」

鹿幽雖心驚，卻並不懼他，他不是他的手下，他的婢子，他的臣民。

環桑見人還在靠近，支起身子眯起眼這才看清，來人分明是那總著一身銀色衣裳的鹿幽。

「是你啊。」

鹿幽聽出他這是鬆了氣，心下疑慮更甚，待走近了總算沒白怎麼回事。

那寬大的玄色衣袍顏色濃郁的異常，鹿幽顧不得環桑，只解開他的衣袍，赤裸的胸膛上滿是刀傷。

倒是他多慮了。

「你看這，像不像我王城的地形圖？」

氣若遊絲，卻還開這玩笑？

鹿幽又氣又惱。

「既然傷的重，為什麼還大肆慶功。」

「讓他們安心。」

怪不得要遣散侍奉的人。

「那你自己能上藥嗎？」

環桑苦笑。

「我原以為是很簡單的事。」

「痛嗎？」

「你可以試試。」

受傷之後，倒也沒那麼高傲了。

鹿幽拿起他的傷藥，小心敷上，他暗暗注入了靈力他想著這應該不算犯規。

環桑感到傷口出一陣酥麻，並不似自己上藥時那般疼痛，淺笑著打趣道。

「仙人也會侍奉別人？」

「我有個哥哥養了一隻狗，常偷雞肉吃，每次偷嘴被抓個現行都會挨一頓鞭子，我這技術大概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不出所料，環桑閉了嘴，臉色怪異的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怎麼的。

「騙你的，我阿姐是少司命，執掌你們人界小孩子命運的神靈，你們人總是喜歡男孩子多謝，對女孩子卻非打即罵，我這技術也算是隨阿姐照顧小孩子時練出來的。」

環桑臉色緩和了些許，卻還是薄唇緊抿，良久，才對鹿幽說。

「這些，我會記住的。」

鹿幽以為是他為他上藥一事，便回答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怎會是小事？」

聲音低了些，似乎有些傷感，鹿幽這才明白過來，或許他另有所指。

「有些事，是你改變不了的。」

「可我偏是不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