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色流轉，四周寂寂，石子鋪就的甬道上，梳兩小髻的丫鬟抱著兩壇大酒邊跑邊抱怨：「這麼晚了偏偏要喝酒，殿下太不讓人安心了。」

後面跟著個一模一樣打扮的丫鬟，跑得氣喘吁吁，「小吉，小吉，慢點兒……」

小吉抱著酒罈子反倒加速了，「阿姐太慢了！我先給殿下拿去了，阿姐在這裡慢慢休息！」

小滿就看著她絕塵而去，氣得跺腳：「哎呀！小吉！」

小吉把酒送給簌簌的時候，簌簌打瞌睡快睡過去了。小吉重重地將酒罈放到桌上，狠狠地咳了兩聲。

簌簌驚醒，看著小吉的動作驚心動魄，「輕點兒。」

小吉不樂意地道：「殿下都困成這樣了還不知道去睡覺，待會兒阿姐又要擔心了，然後就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

說要惡狠狠地瞪了馮恩兩眼。這個男寵怎麼回事，沒長眼睛看到殿下困成什麼樣了嗎？長得也不怎麼樣，真不知殿下怎麼把他放到了卧室里。

馮恩渾然不在意。

簌簌捏了小吉兩把，水杏一般的眼睛眨巴眨巴著，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拖著尾音嬌滴滴地喊：「小吉——」

小吉抖了一下，掙脫出來。「這招不管用，殿下快喝吧，我去準備醒酒湯，省得阿姐待會兒又來念叨。」

說罷，轉身就走。

簌簌便不再看她，將一壇酒遞給馮恩，自己拿了一壇酒。

簌簌舉起酒罈，站了起來，看向馮恩。

馮恩亦然。

兩個酒罈在半空中相碰發出響聲，清酒從酒罈中漸出來。雕花木門敞開，月光從門外泄進，映著青石地板，流下一地清輝。

兩個人對坐，一陣夜風吹進來。

馮恩喝了一口酒，看向對面——那女子滿頭青絲披散，提著酒罈仰頭喝酒。他只能看到她如白雪一般瑩潤細膩的下巴和脖子。

簌簌放下酒罈，水杏一般的眸子漾起水波，「暢快！」

馮恩收回目光，提起酒罈也喝了一口，「嗯」了一聲，似乎是贊同她的話。

「殿下！」門外傳來擔憂焦急的聲音。

簌簌一回頭，是小滿。簌簌眼睛亮了起來，沖她招手，「是小滿呀！快來快過來！」

小滿小跑走近，秀眉輕輕蹙起，語氣急切：「殿下慢點喝呀，喝得這麼急會傷身的。」

簌簌仰頭看她，「知道了知道了，不會的，」她拍了拍身旁的木凳，「小滿來來來，坐這裡。」

小滿依舊憂心地看著她，想要勸說她。

簌簌就兩隻手牽著她的一隻手，央求：「小滿——」

小滿看著她，心一下軟了下來。像小奶貓一樣呢，誰忍心拒絕呢。

小滿無奈地坐下來，「不可以多喝喲。」

聲音都忍不住放輕了，像哄小孩一樣。

簌簌老實點頭，輕輕搖晃小滿的袖子，「好，小滿最好了。」

馮恩靜靜地喝著酒。

簌簌提議，「不如來行酒令吧！」

小滿自然贊同，馮恩也沒有異議。

不過在小滿和簌簌擦亮嗓門吆喝「一定終身，兩相情願，三星高照……」時，馮恩依舊面無表情，從容劃拳，顯得格外突兀。

等小吉回來時，也被簌簌拉了進來。

一群人放縱開來。

到最後，小滿小吉都醉倒在酒桌上，簌簌攏了攏長發，提了提披在身上的長裳，看向馮恩，一雙杏眼染上些許醉意，「馮恩的酒量真是出人意外呢。」

馮恩的手腹摩擦著酒盞邊緣，神情淡淡「不如簌簌。」

小滿趴在桌上皺眉嚶嚀了一聲，小吉迷迷糊糊地向她靠過去，無意識地喚了一聲：「阿姐……」

簌簌看著他的指尖，聽到這邊的動靜，便收回目光，將披著的外袍蓋到她們倆身上，輕輕撫摸小滿直到她眉頭鬆開後，才又瞥了一眼馮恩已經放下去的手，又看向門外，感嘆：「良宵、美酒、佳人，此樂何極。」

簌簌伸伸懶腰，起身走向左側卧室，撥開珠簾，回頭看向馮恩，彎眼一笑：「我困了，小滿小吉就交給馮恩了。」

珠絡映著燭光照在簌簌的臉頰上。

不待馮恩回覆，她又笑嘻嘻地放下珠簾，打著哈切走向裡間。

馮恩提起酒罈，將最後一口酒倒入酒盞，拿起酒盞慢慢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