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雨停了，空氣裡帶著寒，呼吸一口，肺直打哆嗦。於傅昨晚照顧宋清秋，加上被人下了藥，睡得有些頭疼。他被人推醒，睜眼便看到宋清秋坐起來，晃他醒來。

他伸出手臂摟過宋清秋，宋清秋掙脫開他的手臂，於傅想他可能還在生自己氣，就沒要強求他。宋清秋眼裡澄澈幹凈，頭髮亂七八糟耷拉著，但面色因為還在發燒潮紅，嘴唇也發幹。他怕宋清秋冷著了，爬起來給自己穿好衣服後，給宋清秋圍了件大衣。

宋清秋反而一臉不解，嘴裡突然喊著：「哥哥，你能送我去學校嗎？我現在好像遲到了。」

「哥哥」這個稱呼從宋清秋嘴裡念出來，別有一種味道，勾著於傅，但也有些不明就裡，宋清秋只會喊他於先生，於傅，沒有別的稱呼。

宋清秋說著便光著腳下地，往客廳外去。於傅剛睡醒，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上什麼學？

他看著宋清秋單薄的身體走來走去，光著腳，也不怕地涼。他在卧室里喊：「清秋，把鞋穿好。」

他轉身把房間空調調高了點，去看宋清秋，宋清秋滿臉無措嘴裡念叨著：「書包……書包……」

宋清秋找不到就喊，看起來有些神經質，說話語氣也不像之前那樣，帶著點乖。他走到於傅面前，有些害羞：「那個……哥哥有看見我的書包嗎？」

「要書包幹嗎？」於傅突然覺著宋清秋今天傻裡傻氣的。

「上學。」

「去哪裡上學？」

「SD市第一國小。」

「國小？」

宋清秋一板一眼地在回答他的問題，眼裡閃著真誠，一答一問還真讓於傅覺得宋清秋著實不太正常。

「宋清秋，你別戲弄我。」於傅怕這是宋清秋又在躲他的把戲。

宋清秋搖頭：「我沒有，我遲到了，我沒請假，老師會罵我的。」

於傅蹲下身來，抱起宋清秋的腰，抱回到床上去，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發燒了，我幫你請假了。」

宋清秋還是要想要走：「不行，我今天答應了於傅的，今天他生日，要給他送項鏈。」

「送項鏈？」於傅看了看日曆，他忘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過這是農曆的生日，他一般不過。

宋清秋還怕於傅不信，去翻口袋，可惜這衣服不是他的，宋清秋臉色驚恐起來，眼裡全是害怕恐懼，彷彿什麼寶貝不見了。他開始掙紮下床，情緒激動起來，開始喊：「我的項鏈呢，我的項鏈呢……還給我我的項鏈……」

於傅看著他厲聲地喊叫，有些不忍心。他抓住宋清秋的手臂：「乖，沒事，你告訴我項鏈是什麼樣子的？」

宋清秋手指比劃，語無倫次地說：「這樣子……金色的……地球扁的……背面有刻著字的……」

於傅有些啞然，這不是他的項鏈嗎？可他有一段時間找不到了，是以前白月光給他的，現在宋清秋在說什麼？

宋清秋好像想起來什麼，揪出來自己胸前的項鏈，把項鏈摘了下來，翻開背面去看，突然疑惑喃喃自語：「我怎麼戴著自己的那條，於傅那條呢？」

於傅看過去，背面刻上的字是「小南瓜」，是他原本戴著那條，怎麼在宋清秋身上。他又忘記了什麼？頭疼程度劇增起來，動一下覺得眼前在晃動。

宋清秋突然安靜的想了想，推開了於傅，又溜下了床，打開了行李箱。於傅感覺腦海里有什麼東西在往外頭冒著，他的記憶其實自從他的母親換了丈夫開始，母親前夫時期的記憶他都沒有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只當年紀太小，當時記憶忘記了罷了。他能在夢裡看到碎片，但總會重複，醒來模糊。

剛剛是書包，現在是項鏈，國小……

不會真的發燒，燒壞腦子了吧。但是這個國小名字，怎麼很熟悉不陌生，他腦子犯暈，跟著宋清秋，這發著燒，還光著腳。

於傅拿了一雙鞋給宋清秋，讓他穿上，宋清秋沒理他，眼裡只有那個行李箱，翻找了好一會，從衣服裡面翻出來一個小鐵盒子，打開裡面躺著一個跟宋清秋脖子上那個一模一樣的。

於傅拿過那個盒子，不顧宋清秋反抗，他看著項鏈背面的刻字「魚肚子」，這不是夢裡那人經常喊他的名字。雨夜，雨水，濕漉漉，項鏈，血水佔據了他的腦海。

他頭疼加劇，裡面彷彿有什麼要撕裂開來。宋清秋……小南瓜……

宋清秋趁於傅不舒服，趕緊搶回來，護住那條項鏈：「這是我跟於傅的，我跟他說好的，他戴著有我名字……我戴著有他名字的……」

於傅聽著宋清秋的話，聲音忽遠忽近，像夢境一般，眼前不斷的眩暈，模糊，清晰。宋清秋是小南瓜，可是為什麼我沒有認出來，為什麼我不記得他的臉，於傅突如其來的疲倦和無力，尖銳的疼痛讓他無從招架，他究竟丟失了什麼。

他的眼前一黑，他只看了宋清秋突然緊張起來的樣子，他便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