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這話沒有任何惡意，反而有些示好的意味，我卻怒不可遏，冷笑一聲，「謝謝周少的好意，只是我的人還不用別人來評判。」

周銘見我這樣，聳了聳肩，轉身走了。我卻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挪動一步。

周銘、白楚、秦天曉，這三人是什麼關係？真的只是我看到的那樣嗎？

手機響了，是秦天曉打來的，我深吸了口氣，接起來，「下課了？」

秦天曉那邊很吵，我聽見他說：「是上課了，不過老師今天請假了，代課老師還沒來。……君衡，你在外面嗎？我怎麼聽到有鳥叫聲？」

我抬頭看了一眼枝頭飛過的鳥群，說：「嗯，出來辦點事。」

「哦，」他語氣有些失落，「我還以為你來學校看我了，我們學校就有很多鳥。」

我眼眶有點疼，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今天太忙了，抱歉。」

「你道什麼歉啊，我開玩笑的，」君衡沉默了一會兒，說，「君衡，我愛你。」

秦天曉在我面前說過很多情話、葷話，但是「愛」這個字眼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說出來，我愣了愣，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麼，然後聽見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傻了？君衡，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我愛你。」

「我……聽到了，」我在原地蹲下來，「聽到了。」

「你怎麼了？」秦天曉那邊突然安靜下來，人聲沒有了，只有他起伏的呼吸聲，「身體不舒服？還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沒有。」他語氣中毫不掩飾的關心讓我幾乎落下淚來，「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有點累，你別擔心。」

秦天曉不知道信了沒有，說：「你還沒說你愛我。」

我說：「我愛你。」

他像個孩子似的不依不饒，「你愛誰？」

我說：「我愛你，天曉。」

秦天曉突然就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道：「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君衡。」

我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好。」

從學校出去後，我去了醉朦朧，醉朦朧里管事的還是那個黃經理，看到我過去嬉笑眉開，「君少來了，前兩天來了幾個好貨，有一個還沒開、苞，要不要叫上來？」

我擺了擺手，「上酒，你陪我喝。」

「哎喲，」黃經理賠笑，一臉的為難，「君少你饒了我，我這、我這還在工作呢。」

我一瞪眼，「嗯？」

黃經理連忙點頭哈腰，「是，我陪您喝。」

酒上來了，我親自給他倒酒，逼著他喝了三杯，問他：「還記得秦天曉嗎？」

黃經理微微一想道：「記得記得，您不是把他賣給白少了嗎？他怎麼了？」

我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他當初是怎麼進醉朦朧的？」

「啊？」黃經理驚訝，「這個，您之前不是已經從我們這兒調查過了嗎？怎麼……」

「不，你沒有跟我說實話，」我打斷他。

黃經理瞳孔一震，冷汗肉眼可見地從肥大的腦門上滴下來，突然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君少，君少我不是有意瞞著您的，實在是……實在是那邊我得罪不起啊！」

我胸口頓時像被戳了個窟窿，颼颼地吹著過堂風。

沒想到我隨便一炸，就真的炸出來了，我閉了閉眼睛，「說吧，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地告訴我，否則不用他們來找你，我今天就能讓你在這個城市待不下去。 」

黃經理不得不又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他告訴我，秦天曉是主動找來醉朦朧要賣的，雖然這裡大多數人都同他一樣自願要求賣、身換錢，但秦天曉給他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他說他在等一個人，只有那個人來了，才讓我帶他出台，無論成功與否都會給我報酬。」

「那個人是我？」我面無表情道。

「是的，」黃經理急頭白臉地解釋，「本來我是不同意的，我們這兒沒有這樣的規矩，但是周少和白少來了，白少讓我幫他，我不敢不應，我們老闆都忌憚他，我哪敢跟他說不啊。他讓我不準把這件事說出去，我當然不敢了。」

「所以，」我看著他幾乎要謝頂的頭頂，「白楚和秦天曉，那時候就已經認識了？」

「是，是認識，」黃經理擦一把冷汗，「他們一開始就認識。」

「那後來那一次，」我說的是我把秦天曉重新送來醉朦朧，差點讓人把他侮辱的那次，「他們出現在這兒，也是事先商量好的？」

黃經理使勁搖頭，「我不知道，那天我不知道您會來，也不知道白少他們會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後面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喝光了桌上所有的酒，跌跌撞撞地出了醉朦朧。我走在大街上，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心突然疼得發抖。

他騙我，他竟然騙我！

我捂著胸口蹲下來，連呼吸都是疼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別墅的，又是怎麼爬上床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頭疼，喉嚨也疼，眼睛更是腫得差點睜不開。

「醒了？」秦天曉坐在床邊看著我，「感覺怎麼樣？」

我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撐著手坐起來，立刻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我怎麼了？」

「你昨天喝了很多酒，陳叔把你送回來的時候發燒了，」秦天曉在我身後放了個抱枕扶我靠上去，「你喝了酒，我不敢喂你吃藥，好在後半夜燒退了。」

他湊近我，撫摸著我不太好看的面頰，滿眼都是擔心，「君衡，你到底怎麼了？昨天電話里你就不對勁，晚上陳叔說你自己一個人去醉朦朧喝酒，是不是公司遇到了什麼事？」

秦天曉的手掌很溫暖，我卻覺得全身發冷，被他摸過的地方泛起雞皮疙瘩，像被毒蛇親吻過，連心臟最深處都泛起陰冷，我偏過頭，裝作不太舒服地樣子避開他的觸碰，道：「最近公司業務上有點不順，心情不好。」

秦天曉似乎信了，道：「有什麼我能做的？我可能幫不了你，但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

我閉上眼睛，避開他深情的視線，「我能搞定。」

他抱住我，心疼又自責道：「我還是學生，沒什麼用，但你有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抬起手，良久才拍了拍他的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