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一問，換來的是周秋雨抬頭，猛地一驚，匆忙掛了手機，一陣心悸，放下手機，「沒，沒和誰打…一個老朋友。」

這反應，任誰看了都覺得奇怪。

「男的女的？安庭升皺起眉頭問，「怎麼聊的我來了你也不知道？」

周秋雨訕笑著，手上動作也不停下，默默打開了靜音模式，回答：「女的，一個很好的朋友，要我明天去陪她買衣服。」

「小曲都住院了，還出去買什麼衣服，平時不能去買啊？」安庭升一邊責備，一邊推開周秋雨，拉開病房的門，進去。

「趕緊拒絕了，你明天就老老實實待在醫院，哪兒也不能去！」

「我，我已經拒絕了的。」

周秋雨緊隨其後，關上門，就追上去，繞在安庭升身邊，揚起一張笑臉，問：「老公，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明明來回只要半個小時，他偏偏用了將近六十分鐘，也不知道是在墨跡什麼。

笑得好假，眼角的魚尾紋愈發的深，安庭升撇開頭，眉毛更是緊湊。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周秋雨也老了，也開始反抗他了，這樣的她，我好像不是那麼喜歡了，甚至有點厭倦，有些煩了。

「家裡出了點狀況，我已經派人來修了。」安庭升不耐其煩的解釋。

「出了什麼事？」周秋雨問得急，好奇得緊。

難不成趁我們不在，安歟那小兔崽子把家裡毀了不成？

別說，她還真猜對了，猜對一半。

安庭升撇了一眼周秋雨，「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明天你自個兒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你就不能先透露一下嘛，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沒事的，明天你回家時，房子應該都已經收拾幹凈了，嚇不著你。」

周秋雨自然下垂的手不自覺的捏成了拳頭，指甲掐著手心，陣陣痛感都在提醒她，要冷靜，不能發脾氣。

「爸，媽，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了？我好餓……」安曲呆了半響，眼見他們又要吵起來了，連忙打斷。

「餓啦，小曲，你要吃什麼？媽媽去給你買。」

周秋雨問道，亦然一副慈母形象。

「想吃牛肉麵，紅燒的。」安曲脫口而出，定是想了許久了。

「不行，小曲，醫生讓你要戒葷腥忌油膩。」安庭升唱了這個紅臉，「我去讓護士送點粥上來。」

「我不要喝粥……」安曲擰巴起一張苦瓜臉，發出抗議，「爸爸，你可以讓廚師在牛肉麵里少放點油……」

「不行。」

……

不行就不行，哼！

零星閃爍著燈光，樹木在路燈下灑下疏影，一個小區，一個輕悄的小區。

二十五層的樓高，坐落於城市的中央線，無疑是一處富人區。

保安室開了窗，從窗里探出頭，及時喊住了來人。

「嘿，小姑娘，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你這麼晚來，是幹什麼的？」

安歟望去，一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兒，聲音倒是中正洪亮，老當益壯吶。

「來睡覺。」

睡覺？

這裡頭奧妙可多了去。

保安神色微變，曖昧多了些，向安歟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過到這窗前落台來：「小姑娘，你要過來登記一下才能進去的。」

「我們這裡是不能隨便放生人進去的，我是專門防小偷和壞人的呀。」

是個可愛的老人家。

「知道的。」

安歟點頭，走近，看著保安遞到她面前的表格，拿起散落在桌面的筆，簡單填了幾筆，便瀟灑離去了。

這小姑娘挺孤僻，保安大爺覺著。

看她走遠，低頭拿起表格，定睛一瞧，哎喲，不得了。

這小姑娘竟然是十七棟2501和2502的住戶！

物業早早在他這吐槽過，有人買通了十七棟的二十五層，卻一直沒有去住，已經空置整整三年了。

今兒終於是見著活人了！

老大爺開心壞了。

也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麼。

幾下，打開門，安歟推門進去，還沒來得及開門，一股灰塵味便迫不及待撲面而來。

「咳。」安歟輕咳一聲，打開了燈。

環顧四周，所有的傢具都被白布罩著，可白布，也已經不白了。

堆了厚厚的一層灰。

這個房子是安歟三年前在京都買的，裝修好到現在三年，沒怎麼住過，也沒讓人來打掃過。

安歟上前，拉開籠罩在沙發上的白布，扔在地上，揚起數不清的灰塵。

一個灰色的簡約布沙發，所幸，沙發還保持著全新的樣子。

安歟坐在沙發上，緩了會兒，打通了個電話。

「在？」

「喂，老大，有唔唔唔……什麼事嗎？」噪音很大，林代序朝電話吼道。

電視在響，還有……

「還有誰在？」安歟抓了把頭髮，知道這通電話，打的不太是時候來了。

「賀許意在，還有……」林代序話說到一半，被半路截胡了。

許杏羊一把奪過手機，臉上滿是喜悅，「老大，還有我，還有我，杏羊在，請問老大有什麼事嘛？」

「不管什麼事情，老大儘管吩咐就是，小的保證快馬加鞭趕著完成老大的任何任務！」

說起老大時，杏羊的眼裡好似泛起了星星，一閃一閃地。

是呢，老大啊，是杏羊的天上月，是地獄下的那一點希翼，是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最崇拜的人了……

「呵……」安歟低笑，嘴角的笑容極淡，卻有旭日東升時的暖色，當初救下杏羊時，可沒想著她是個話癆性子呢。

「你們在幹什麼？」

「沒有老大在，當然是無聊啊，老賀說要一起玩鬥地主，結果自己在那琢磨了老半天，他太蠢啦，我怎麼教都教不會……」

「老大，你在幹什麼呢，要不要過來一起玩啊？」

許杏羊這輩子一定是麻雀轉世，不然怎麼會嘰嘰喳喳個不停呢。

「哎，哎，老大，你別聽杏羊的，我們沒在打牌！」林代序在一旁大喊，極力辯解。

可憐賀許意還在角落裡學習什麼是炸彈，什麼是順子。

「哎呀，杏羊，你把電話給我，老大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的！」林代序炸毛，起身就開始和杏羊搶手機。

「老大你有什麼事情呀？你快說呀？別讓杏羊等急了。」

不然，不然我就要用黑技術追蹤了哦。

「杏羊，把電話給林代序。」

聲音一如既往地，像涼白開一樣，清淡冷徹。

「好嘛，老大有什麼事情都不找我，就知道找林大哥，我還是失寵了…嗚嗚……」

「杏羊乖，去睡覺…」睫毛在燈光下泛出倒影，彎彎桃花眼裡，是安歟不多的溫柔。

十八歲的小孩，還在長身體呢。

「喔！」許杏羊奶凶奶凶地，應了一聲兒，送回了手機，就坐在沙發叉起了腰，氣鼓鼓。

哼，今天也是失寵的一天。

林代序重新接回電話，正了正神色：「老大，我在。」

「林代序，明天派個人到越錦閑居十七棟二十五層來收拾一下屋子。」

「老大搬出安家啦？」林代序驚喜道。

「嗯。」

什麼什麼？老大搬出來了。

許杏羊小耳朵一動，機靈的小眼神寸步不移地守著林代序手中的亮著屏的手機，小腦袋瓜里充滿了小想法。

「好……老大……」林代序剛是想應下，便掛了電話，不再打擾老大休息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誰知。

「喂喂，老大，你搬出那個安家啦，那你現在在哪裡啊？」杏羊又搶走了他的手機。

還是個慣犯了。

「說嘛，老大，你放心好了，我們絕對不會現在來找你的！嗯，絕對！」

一邊說著，杏羊還伸出了三根手指，作發誓狀，光是看著，就不可信。

一旁林代序鄙視的小眼神亮了。

安歟無奈一笑，這小丫頭，鬧騰得很：「你要過來？」

「怎，怎麼可能，老大，我不是說了，現在不會過來找你的嘛！」杏羊一哽，小臉蛋都被漲的通紅，吵吵著露出了小虎牙，可愛極了。

「杏羊，你去問問，這話，誰信吶……」安歟扶手輕笑，笑這小妮子的口是心非。

「啊嗚，老大，你要是再不說，我可是要查你ID位置啦！我杏羊今兒就是要把京都翻個底朝天，哼。」

老大搬出了那個破地方，我終於能明目張膽地去找她啦！

杏羊樂了，說話也飄了。

林代序鄙視的眼神更甚，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地址我告訴林代序了。」安歟微微彎腰，手肘撐著大腿，燈光冷冷打下，只瞧著其人桃花眼彎彎，眼裡的泛桃花，軟化了這一片的余寒。

「老大，你等著，我馬上……嘟嘟嘟……」

嗚…老大居然掛我電話，我果然已經不是老大最愛的崽了。

杏羊仍握著手機，眼一橫，就盯上了林代序，轉而，一個微笑蔓延開來：「嘻，林大哥……」

「幹，幹什麼？」這小妮子又要打什麼壞主意？

「老大剛剛是不是告訴你她所在的位置了？」

杏羊的眼神那叫個犀利，好似在告誡林代序，要是不告訴她，她就在這和他死耗著。

林代序接回手機，揣回兜里，老老實實，點頭應道：「嗯，老大讓我明天派人去把那裡打掃一下。」

許杏羊杏眸微瞪：「明天！不行，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