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畫什麼？」林熙兒回來，看著慕楠辰站在桌前，是在作畫麼。若是以往，此刻這人該是在批閱奏責。

「嗯？回來了？還是沒有打聽到其他消息麼？」慕楠辰放下毛筆，仔細端詳畫中人。他敬佩他，敬佩那畫中人甚至，愛著他，即使他沒見過他，不認識他。

「是，沒有任何消息，似乎是被人特意從歷史上抹去一般，再也找不到任何消息，陛下這是？」林熙兒靠近，終於看清了畫中人。

「退下吧，今天起，不用再查了。」

「是，林熙兒明白。」那畫中人，不過是慕楠辰自畫像。不過林熙兒可不會蠢到，認為慕楠辰是在畫自畫像。那眉眼遠看似慕楠辰，細看起來倒有些區別。「林熙兒告退。」

「等等，這幾月連日奔波你也累了，這是朕給你準備的禮物。」

「這是……他麼？」林熙兒也習慣了慕楠辰私下的溫柔，接下禮物，近了兩步終於看到畫中人。

看似慕楠辰，但是畫中人太溫柔了，是他，又不似他。

「他好看麼？」慕楠辰好心情的將畫給林熙兒細看，他太想和一個人分享這個男人。他心裡敬佩的，甚至是愛的男人。

而這件事只有林熙兒道，也只有他能夠讓自己分享這份心情。

「是，很好，無論是這面容，還是第一的才氣，軍策，天下無雙。」林熙兒細看畫中人，說實話倒是和慕楠辰很像，甚至一模一樣。天子陛下，無論是容貌，還是其他，都是六藝俱絕，可惜，他之心思，只在天下江山。

「你，還真是明白朕之心思。」聽著林熙兒誇讚畫中人，甚至，有一種是在誇讚自己的錯覺。即使很清楚那個心底的男人，已經死了。

做夢也會夢到的男人，那張臉，並沒有鏡花水月的錯覺，那些夢裡，慕楠辰能釐清是誰。

「為陛下分憂，是分內之事，那，這事，還需要繼續查下去麼？」

「不必了。」慕楠辰從人手裡拿回那幅畫，走到桌前，點著燭火，將畫燒了去。

在心中的模樣已經刻印，這樣的心思眼前人知道便好。至於其他，本來就被歷史除名的人，自然有不該存在的理由，他不強求了。

只是，或許那樣的現實真相，能讓他在絕望痛苦的時候，好受一些。

「是，林熙兒明白了。」那麼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麼？慕楠辰面上卻不見失望，或許這個故事，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好了，下去吧，這幾天你不需要來伺候朕，你奔波也該累了。」

查下去，慕楠辰不是傻子，那不是好事。雖然那樣的想法現在在心裡成型，卻也是不可信。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呢。

「怎樣了？」又一次，門被推開，看著進屋的人，慕楠辰並沒有憤怒，畢竟他喜歡在任何時候看到君悅。

「您，可以陪我出來一會麼？」君悅滿身汗，伸手便抓著慕楠辰往外走。上一次惹人生氣，這幾日一直在思考要怎麼讓人開心些。

「你要帶我去哪裡？」被人抓住手，慕楠辰沒有推開。被人拉著往外走，便跟著人走，似乎忘記了，這幾日還在生君悅的氣，但是又那麼想見他。

人到了眼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是什麼？」終於停下腳步，看著那花園裡的東西，慕楠辰不認為這人想要他看的就是這些，因為那東西並不珍貴。

「我想，陛下什麼都不缺，我也不可能送你什麼奇珍異寶，那麼就送一件你和我都不曾擁有過的小玩意，您喜歡麼？」

那是風吹，巨大的風吹，小時候看別人放過，可惜自己沒有。慕楠辰雖然是太子，但是也沒有了，或許。

前些日子惹人生氣，也知道一句話讓人難受太久。即使那句話對君悅來說，過了界。

「這樣？」被人抓著摸著風吹的手都在顫抖。他不是沒有擁有過，曾經慕容安送過他一隻，但是……被人毀掉了。

他不配擁有不屬於他的東西，除了那個男人給與他的，其他的一切，都是不被允許的。

「陛下，抓穩了。」看人沒有拒絕，手抓上箏骨，君悅伸手扶住人，另一隻手抓住箏骨，與人一同踩上踏板。

「嗯？嗯……」

君悅腳下施以內禮，巨大的風吹迎風而起。那一瞬間被慕楠辰握緊了手，讓他笑出聲，他沒有討厭這些。

太高了，總有一種會摔下去的錯覺，慕楠辰皺了皺眉頭抓緊箏骨，卻也對君悅信任。無論發生什麼，這人不會讓他發生危險。

風吹迎風而起，飛上高空，這皇城盡在眼底，似乎都是他的，也不是他的。

「我們……走遠一些，可以麼？」心裡有一股衝動，此時此刻，或許這樣的心情以後不會再有。

心裡是熱的，對黑暗外面的期待和好奇。想要衝出去，借著這隻風吹，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可以麼？」君悅哪敢這樣帶人出去，但是聽著一句可以麼，似乎就著了魔一般，因為他看到慕楠辰眼裡的歡喜。

那樣的期待，那樣的渴望，突然讓他沒辦法開口拒絕。

是因為想要出去麼，亦或者，想要解開什麼東西。

「好，君悅不會拒絕陛下，您想要的，我就帶你出去。」

所以風吹飛過皇宮，飛過大街小巷，身邊的人沒說話，也沒有讓自己停下來。

「你知道麼，我現在，就現在，我想和你在一起，這樣的話，我以後或許再也不會說了，但是現在，我想離開皇宮，我想和你在一起。」風吹在山頂落下，慕楠辰雙腳落地時，已經站不穩身體蹲在地上，雙手捂著雙眼。

「陛下……」若慕楠辰說想和他在一起，君悅大概也會覺得他不過是誰的替身，在一起這句話不過是慕楠辰此刻因為所謂的自由一時心血來潮。

但是聽人說想要離開皇宮，這樣的話，君悅冷靜不下來。明明對於慕楠辰來說，皇位，權利，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您很難受麼？」屈膝跪在人面前，摟著人在懷裡，君悅心裡，說不出滋味。可是……想和他在一起，這樣的話，他不信。想要放棄皇位，放棄皇權，這樣的話，更是不敢信。

「還好，有些不適應。」雖然會些武功，但是這風吹飛太高，他確實不如他們。

胃裡翻騰的厲害，受了風更覺得渾身又冷又疼。

「我不該這樣帶您出來。」脫下衣服給人披上，伸手揉著人雙手，讓人暖一些。如果他沒帶他出來，或許就不會這樣……

「但是你帶我出來了，你告訴我，這是朕的命令，還是你的選擇。」終於鬆了手，慕楠辰扶著人肩膀起身抓緊披在身上的衣服，看著這山頂高處，背對著人，看著眼前下界凡塵一般，雙眼似乎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卻又看著身後人。

「我……」

「罷了，不要回答，朕不需要答案。」明明想要的，又怕從那個人嘴裡說出來的答案是自己不喜歡的。

「朕現在，不需要任何答案，無論你回答什麼，在這之後，都沒有任何意義，所以朕不願意聽，也不想說。」沒有絕對的答案，如果君悅騙他……

「可是我，就在這……我想要……」想要什麼，他是什麼樣的身份，眼前人又是什麼樣的身份，他給不了答案，他也給不了答案。

「您歇歇，我去找些吃的來。」無法開口，君悅只得作罷，當然也打斷了，那站在眼前背對著自己，想要開口的人。

「好。」握緊了十指，慕楠辰聽著腳步聲遠去，這才回頭，看著那人背影。

這樣的地方不會有別人，只要君悅在身邊就夠了。一天也好，幾天也好，在他有想要放棄的念頭之前，誰都別來打擾他。

萬里山河暫且緩一緩，天下百姓暫且放一放。即使問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上天且給自己一夜，幾天也好，留在這，誰都不能打擾的地方，在身邊是慕楠辰年少至今的美夢。

觸之不得，失之不得。

良久，看著那人遠遠回來，一步一步靠近。雙眼恍惚的厲害，似他，也是他。

「你的手，受傷了？」看著君悅放下柴火和食物，眼尖的發現人手在流血。

「沒事，就是被樹枝蹭了一下，這是山果，您先嘗嘗，我去烤雞。」拿了兩顆山果，用自己衣服擦幹凈，直接送人手上。這地方也沒水，慕楠辰一定很難受。

「嗯。」本想吩咐人休息，但是看一地麻煩還沒弄，只能作罷。果子入口，是甜的，也是酸的，更多是澀的，這口味……說實話很難吃。

「陛下，今晚回去麼？宮中還沒有人知道我們出來，怕是……」燃了火堆收拾了野雞烤上，君悅總算能注意到一旁的慕楠辰。只是……那人靠著樹幹，雙手拉緊了他給披上的衣服，雙眼已經閉上，呼吸很平穩，看來是睡著了。

君悅沒有吵著人，他知道的，天下的主子太累了，或許在這樣的地方，沒有任何人打擾，他可以好好睡一覺，好好做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