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年輕警官意味不清的眼神，白不野才恍然大悟，剛剛自己失態了。

但是還好身邊還有一個宋聞言。

就像是聞到了來者不善，宋聞言在一見到那個警官的時候就表現出了非常深的不滿和警惕，而且幾乎是直接的，明晃晃的表現在了臉上。

那一名叫做王懸的警官，話里話外都是在套他們的話，想要套出他們昨天晚上到底為什麼會去那個地方。

畢竟對於一般的人來說，那一種發生了殺人案件的地方，早就已經被看成了不詳之地，那個屋子就算是打一折賤賣也未必能賣的出去。同時這個案件還有很多的疑點，或許說，幾乎沒有證據就是最好的疑點。

而偏偏這個時候，偏偏還是在晚上，有兩個青年有意無意的走到了那一棟居民樓的旁邊，這讓幾乎是一點線索都找不到的王懸，怎麼可以不懷疑？

而白不野的失策，也在於他遺漏了一點，那就是警方臨時加裝的監控攝像頭，明明已經注意到了那一個放在門口的紅外線探測器，卻偏偏百密一疏。

等到白不野恍過神來的時候，那一個警官已經準備和他們揮手告別了。

王懸看到了眼前那個偏矮的青年，原先瞳孔里的一絲絲慌張，在一瞬間就沉靜了下去，於是他知道，今天就算是留在這裡逼問一整天，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了。

他是一個十分懂得運用時間來解決問題的人，而這一個案件的時間只有七天，所以他懂得有所取捨。

在王懸準備走之前，外面的車子上載來了一聲微弱的叫聲，一直躲在警官身後的那個小姑娘聞著聲音就先跑了出去。

這一片區域給警察配的車都不是什麼好車，上下車開車門的聲音很大，那個小女孩就算是沒有成年人那麼大的力氣，卻還是在關車門的時候發出了「砰」的一聲，隨即那一陣微弱的聲音也消失了。

車門合上的時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風，吹起了白不野店門口那幾片一直都沒有清掃的樹葉。

而宋聞言卻微微的皺了眉頭，似乎是聞到了什麼味道，但是礙於那一位警官站在面前，他也沒有辦法出去。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王懸看著眼前已經鎮定下來的兩個人，那兩個人的眼中有著同樣的默契，同樣的緘口不言的默契，王懸也不是一個喜歡兜圈子的人，索性就直接問了，「你們昨晚上，去到聞春路，幹什麼了？」

從業八年的刑警，雖然不像是一般的老刑警那樣老練、油化，甚至有些不講道理，王懸反而是更加的幹脆直接，但是言語之間又帶著不容反對的壓力。

「我們昨天晚上，」白不野抬起頭看了一眼宋聞言，在得到宋聞言的點頭之後，才說，「昨天晚上我們去了那個屋子了。」

簡要地複述但是還是刪去了一些關鍵的環節，「我們上樓的時候，發現門上都是封條，也沒有進去，但是那一扇門，應該是警察昨天才裝的新門吧，就是為了防止我們這樣的好奇鬼。」

說到這裡白不野笑笑，王懸不置可否，眼前的那個年輕人比他想像的要細緻的多。而他身邊的那個長頭髮的男人卻一直一聲不吭，只是在白不野停頓的時候給予一個眼神。

刑警的直覺告訴著王懸，他們或許是在密謀什麼，他現在所聽到的東西也不一定是準確的。

而白不野也意識到了王懸的懷疑，但還是繼續接著說，「所以我們覺得那一扇門估計是已經壞的稀巴爛了，兇手到底是從那一個方向進去的都不知道，所以我們就又去外面想看一下窗戶，可是那樓層太高了，外面又很黑，根本看不清楚。」

說完，白不野攤了攤手，表示，「好奇心害死貓，警官你就放過我們一次，我們也沒進去啊。」

可是說到這裡，白不野的話依舊是沒有打消王懸的懷疑，眼前的這一位警官依舊緊緊皺著眉頭，白不野不知道的是，王懸已經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將白不野的話在腦子裡面轉了好幾回。

片刻不到，眼前的警官有些匆忙的站了起來，雖然可以看出來是在強忍著衝動，但是王懸的眼神卻比剛剛進來的時候明亮了很多。

「那好吧，今天有點唐突了。」王懸站起來，向白不野伸出了手，卻沒想到被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長髮男人握住了。

他原先覺得這男人有點娘，看起來太過於柔弱了，可是當握手的時候王懸才發現，眼前的長髮男人的力氣，甚至比白不野還要大。

或許不光光是力氣的成分，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王懸，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第一線站在省局裡面做彙報，然後最後和領導握手的感覺。

那是一種帶著天生的壓迫性，還有力量的感覺。

長發男人冷聲道，「再會。」

停在寵物店門口的汽車揚長而去，白不野和宋聞言後腳就出了門，就這秋天不怎麼大的太陽，看清楚的那一輛車的車牌號。

宋聞言眯著眼睛，用手擋著陽光，卻在手掌投下的陰影下面，將人的瞳孔轉變化狼的眼眸。他定睛一看，五十米外的那一輛汽車的坐墊上，果然有斑駁的熒光。

「你怎麼看？」白不野將手伸進口袋裡面，然後掏出了一張定靈符。

他在剛剛準備下樓的時候，就覺得氣氛有些怪異，那一種怪異他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靈師的第六感，所以他早早的就將定靈符放在了口袋裡面。

而那一張薄薄的符咒，淺淺的光芒完全被白不野採光極好的店鋪的光源所掩蓋，當王懸站起來之後，白不野感受到了自己口袋裡的微熱。

宋聞言轉過頭，眼睛依舊是狼眼，是漂亮的琥珀色，「剛剛他們一進來我就覺得有些臭，沒想到那個女孩子開車門的時候，臭味直接就飄過來了，一直在我鼻子下面轉。」

狼靈天生極好的嗅覺讓那一股本來幾乎是無法聞到的惡靈的臭味，在宋聞言的鼻腔之中無限的放大。

「那一隻靈，估計是一轉變就大開殺戒，但是很奇怪，明明已經吃了兩個人了，為什麼還可以這麼的.....虛弱？或者說是刻意的隱藏了自己的味道，這雖然很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不管是哪一種瞎想，都隱隱透入著很多的不可能，但是有些時候，越是不可能，就越是可能，只不過現在擺在兩個人眼前的是兩條路，總要有一個先後順序。

「今天收拾一下，晚一點跟著定靈符去看看吧。」但是白不野還是很快的下了決心，今晚他想再去看看。

宋聞言也沒有做什麼表示，反正只要沒什麼大問題，他都會順著白不野的想法去做。

「對了，你說那個警察今天什麼時候回去重新調查一下屋子裡面的東西。」白不野問道，然後便回了店鋪。

宋聞言後腳去跟了進去，然後一把拉上了鐵門，「今天下午吧，但是那個地方我們現在去了也沒用。」

白不野點頭。

他和宋聞言剛剛在被王懸質問的時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都從對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利用」。

現代的科技已經遠遠的超越了之前的科技，白不野現在手上的符咒只能在多大的限度上去找尋惡靈的蹤跡，但是他們現在對著一個惡靈的外貌和特徵幾乎是一點點的概念都沒有，所以就需要王懸來幫他們找一找。

剛剛白不野說的那一番話，無疑已經引起了王懸的警覺。

那一扇門，被破壞的那麼徹底，幾乎是一整扇門都被銷毀了，不僅不利於現場的保護，而且根本就無法去判斷出那個兇手，到底是怎麼進去的，或者說是怎麼出來的。

開車回市裡刑警大隊安置房的時候，王懸也在想這個問題，會不會是那一個兇手，從一開始就躲在了房間裡面？

紅燈亮起，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已經恢復了一些神志的女孩子，那個小姑娘今天早上本來還不願意出門，還是那個新來的女警和他說，「跟著警察叔叔去幫小兔子買一點好吃的。」那個女孩子才跟了出來，她的那一個兔子現在就安安靜靜的躺在她身邊的籠子裡面。

小姑娘將雙手伸進粉色的籠子裡面慢慢的撫摸著兔子的毛。心理學上說，動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治癒人心靈的創傷。

而在之前，這個留守兒童，估計也是在每一個孤獨的夜晚，撫摸著兔子想念著父母。

想到這，王懸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一不小心碰到了喇叭，一時之間巨大的聲響嚇到了正在過馬路的行人。

他一定要，一定要抓到那個兇手！

等到了晚上，白不野已經匆匆的收拾好了他的背包，然後隨便點了一個外賣，這幾天思考已經讓他的大腦一直處在一個興奮的狀態，根本沒有那個耐心去做飯。

宋聞言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還是在念叨著白不野的飯，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吃外賣。

今天的外賣是一家牛肉粉，正是白不野前天晚上去超市之前吃的那一家。

店家格外細心的將粉絲和熱湯給分開了，白不野記著之前的教訓，又多點了一份鹵牛肉。

熱氣上升的時候，白不野聞到了一陣牛肉的醇香，「你嘗嘗，應該和店裡面的沒什麼區別。」

正要動筷子的時候，白不野怔住了，他的眼前好像閃過了一些回憶，但是卻只是一些碎片，抬頭的時候正好對上宋聞言極其冷靜的目光，卻讓他一下子想起來了。

那一個亮晶晶的、貼在耳朵上面的小貼紙。

「我們是不是......見過那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