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慕楠辰上朝，君悅回自己的屋子收拾東西。轉角卻見林熙兒站在自己門口，走了過去，對方臉色似乎不好。

「我來看看你，怎麼，不歡迎我麼，不請我進去坐坐？」林熙兒環顧四周，看沒什麼外人，也不等君悅開口，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把門關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林熙兒最近太忙了，如今回來，天子似乎也清楚，唯獨他，被兩人瞞著。

「是啊，我當時不就告訴你了麼？」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麼，陛下他？」

「無礙，陛下無事，對了，最近，怎麼沒看到北王？」林熙兒打了個哈欠，直接躺人床上，雙手枕著頭。

「他說陛xia身體不舒服，所以他出去尋藥去了。」從離開到現在，也有一月，君悅沒有見過慕容安。

「對了，你告訴我，你覺得慕容安是怎麼樣的人？」

「為什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再是沒有對方聰明，君悅都發現了林熙兒不對勁。

以前林熙兒不會過問慕容安的問題，也不會管顧慕楠辰命令之外的事情。

「你很在意他，對麼？即使……只是那樣的感情。」林熙兒很清楚，君悅很在意慕容安，甚至，如果當真要做什麼選擇，這人也會站在慕容安那邊。

這樣也好，或許很好。

「我畢竟欠他太多。」當國中毒，若不是慕容安救他，他早就死了。當時在邊關，若不是慕容安替他擋那一箭，他如何回得來。

那些救命恩情，更別論，慕容安給了他，他求之不得的溫柔。

「我知道了，沒什麼，我就是問問。」林熙兒太清楚君悅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更多的問題突然就說不出口。

他並不想傷害眼前人，如果要在慕楠辰和君悅之間做選擇，或許，他的心還是偏的。那麼理智的人……

「我知道陛下一直誤會王爺，但是他真的是好人，你也知道的。」

「是，我知道，那麼今晚，我照顧陛下，可以麼？」這段時間君悅也該累了，他也該做些什麼。

「……好。」無法獨佔的男人，本想拒絕的君悅，看著林熙兒，只說了一字好。

他們不過是侍衛，僅此而已。

「你？」下了朝，回了寢宮，只覺得屋子裡有什麼不一樣。

慕楠辰喝了茶，坐案台前，身邊的人給自己磨墨，這本該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提了筆，那些奏責怎麼都看不下去。慕楠辰抬頭，有什麼不一樣呢？明明都一樣。

桌上的白蓮花，籠子里的貓，有人站在身邊給自己磨墨。

心裡卻那般失落，似乎丟失了什麼。

「我看他很疲憊，所以讓他休息兩天。」林熙兒蹲xia身子，握住慕楠辰雙手，笑的溫柔。「這貓，陛下照顧的很好。」

「都是君悅照顧著，我……」有什麼不一樣？原來是眼前人變了一張臉。

慕楠辰握緊雙手失落的厲害，似乎每次急著回來的理由，並不是眼前人。

若是當初可以高傲霸道，高高在上，但是現在，被人揭開傷口，他沒辦法在眼前人面前假裝他的狠和堅強。

「您看，您的眼裡，我看得出來您很失望，您，動真情了，是麼？」

「……」是，真情，從來如此。可是慕楠辰說不出口，那個人，那份情，似乎只能藏在心底。

「如果可以，我希望陛下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東西，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您是高高在上，萬人之上的天子。」如果慕楠辰想要什麼，真的有那麼難麼？

「……」慕楠辰無法回答，更無法選擇。他沒有那樣的勇氣，也沒有那樣的機會。

噩夢，總是陰魂不散。

「如果您想要他，我去找他過來，好麼？」看著慕楠辰滿臉失落，林熙兒再多溫柔，似乎都無法打開那扇門。只是，眼前的如果是君悅，或許會好很多。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告訴君悅……」

「啊 ，不必了。」告訴君悅什麼？慕楠辰抽回手，手握住桌上的毛筆，翻開奏責。

有些事他並不想君悅知道，如果那個人知道那些事，或許，或許他連最後的希望都會消失。

「我最近……」

「皇兄身體好些了麼？」人未到聲先到，林熙兒張口，話語還沒說完，已經被慕容安打斷。

「王爺。」

「你先下去吧，把這些藥拿到御膳房，我有話和皇兄說。」慕容安帶著上好的梨花木盒回來。看著慕楠辰身邊的林熙兒，伸手便將盒子給人。

「是，屬下告退。」林熙兒抓緊盒子，看著慕楠辰，低了頭。

這北王慕容安，兩人之間心照不宣。這人現在回來，未免有些刻意。

「等等，你在聽誰的命令？北王還是慕容安？朕沒讓你下去。」眼看林熙兒要走，也知道慕容安風塵僕僕回來是因為他。

但是對於兩人的身份，怕是慕容安自己忘記了，能夠吩咐什麼的只有他。

「皇兄，你不喜歡，我不說就是，看到你沒事，我走就是。」慕容安確實忘記了，他方才做的，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吩咐。

「陛下。」

「罷了，你下去吧。」為了君悅，慕楠辰告訴自己，不該一直對慕容安這樣。不僅僅如此，這人或許當真對他好，他們是兄弟。

如今林熙兒在這，他更不能這樣對慕容安。

「如何還不走？」良久，林熙兒已經退下，剛剛說要走的人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慕楠辰放下手中奏責，抬頭看著站在眼前的慕容安。

「我費盡心思為你討藥回來，你倒是一個好臉色都不給我。」

「是麼？也好，一路上辛苦了，如此，夠麼？」慕楠辰被人問的心煩意亂，這人不過是提醒他，他不識好歹罷了。

「也好，我去看看君樂，臣弟告退。」實在被人氣笑了，慕容安沒了耐性。如果這人不想見他，那他就去見想見自己的人罷了。

「你在挑釁我麼？」慕容安明明知道的，當著他的面說出這些話來，不就是挑釁他麼？只要不知不覺，除了謀反，慕容安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不是你的東西，我想要見他，我還要如何挑釁你？皇兄，君樂，是人，不是你一個人的劍。」

「……你不需要當著我的面告訴我，你想要做什麼，你明明知道。」一把劍罷了，一把殺人的劍。即使現在劍鈍了，也是一把劍，只能是一把劍。

「你不會告訴我，你喜歡他吧，皇兄。」慕容安氣極反笑，自己知道什麼，該清楚什麼。「就算你喜歡他又如何？他喜歡你麼？如果不是你用這樣卑鄙的方法，他會回到你的身邊麼？你輸了，那一夜，他為了林熙兒斷劍，你就已經輸了。」

「是，我喜歡他，不，我愛他。」慕楠辰握緊十指，背對著慕容安，手都在哆嗦。

「就算卑鄙又如何？就算他不在意我又如何？他終究是我的，我喜歡他，他也會喜歡我，他總會喜歡我。」那是偏執亦或者其他，都不重要了。

慕容安總是逼他，不斷的讓他認清現實。

那麼現實是什麼呢？

「朕身為天子，得到一個人，無論用什麼手段，你難道要和我搶麼。我就是喜歡他，十幾年前我就喜歡他，我愛他的時間比你更早，他憑什麼不是我的。」

「是麼……如果要你在皇位和君悅之間二選一，你又如何選擇。」慕容安一步步靠近慕楠辰，伸手將人拉回來，讓人面對自己。

「難道我會天真的以為，你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你想要的天下麼？」雙手壓著人肩膀讓人坐下，慕容安每一個字，都說的冷。

「……」選擇麼？看著滿桌子奏責，看著這個屋子，甚至是眼前人，慕楠辰握緊了十指。

林熙兒說他不是孩子，有些事可以自己做選擇。但是那日夜圍在身邊的噩夢，他真的可以自己選擇麼。

「怎麼不說話？你還是更喜歡你的王位不是麼？皇兄，不要自欺欺人，愛，你不配得，也不配給。」

「是麼……」不配得，也不配給。握緊的十指就這樣鬆開，慕楠辰沒有抬頭，只是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似乎什麼都沒有抓住。

「難道不是麼？你我之間，你拋棄了我。你不是愛君悅麼，也是你拋棄了他。為了你的皇位，你殺死了那麼多兄弟。而這些，不都是你選擇皇位的結果麼。」慕容安咄咄逼人，說著自己不會再說第二次的話語，手握住人脖子，一點點握緊。

看著慕楠辰在眼前掙扎，看著人一點點窒息，有種報復的kuai感。明明這個人最在意的是他，也是這個人拋棄了他。「我要是想殺你，絕對會很容易不是麼？」

「咳，咳咳咳……」一下子被人鬆開脖頸，慕楠辰趴桌上咳的厲害。

「對不起，我剛剛。」似乎心疼了慕楠辰，伸手溫柔的給人拍背，慕容安終究是心軟了。

「哈，哈哈哈，是啊，如果真的可以選擇，朕不要皇位，我想要君悅，我想要君悅！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麼！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者將來。我就想要他，夠麼！」慕容安手落在背上，慕楠辰伸手便推開對方。

無可發泄的怒火，無可發泄的痛苦，此刻，全都發泄在眼前的案台上。伸手將所有的東西摔了下去，將桌子推倒在地。

是他不想要麼？是他沒得選擇。他想要的，永遠得不到，他不想要的，永遠折磨他。

「你愛他……那麼我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