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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百靈 作者:四点点 字數:5110 更新時間:2021-02-14 06:16:27
白不野在睡夢之中朦朦朧朧地想著,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身邊的宋聞言應該並沒有睡著,反而是時不時的會伸出手來摸一下自己的額頭。
扁桃體發炎可能會導致低燒。
但是這麼小的事情宋聞言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類似於這樣零零碎碎的疑問還有不解,全部都被迷迷糊糊的睡意衝散了,白不野現在整個人都抱著身邊的人,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舒服。
這一種類似於依賴的舒服可以成為喜歡或者愛意嗎?
但是一切都好像是有跡可循,從第一次見面的面紅耳赤,心跳的都可以去春節晚會打鼓;再到後來的擔心,後來的不想讓他受傷所以撒的謊,還有被他提溜著教訓,說「有什麼不舒服就直接說出來」。
是因為二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說這種話,有人可以這麼深刻的關心自己的情緒,所以才對這一種關心屈服,喜歡上他的嗎?
但好像也沒有這麼簡單。
曾經的白不野,一直有在恪守著某一條界限,人類和靈之間的界限,不可以隨便的越過,雖然並沒有人明文規定,但是白不野心中還是覺得不對勁。
可是這樣的不對勁又在被自己一次次的打破。
從縱然宋聞言變成狼身上丨床和自己同床共枕,他不是沒有感受到每一個凌晨身邊的狼靈都會悄悄的變成人,然後就像是現在這樣的抱著他,撫摸著他。
但是自己還是縱容了,放縱自己裝模作樣地翻身然後順水推舟的躺在他的懷裡,放縱宋聞言悄悄的親他的額頭。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吶喊和小動作。
生病的溫熱還有頭痛沖昏了白不野的大腦,讓他想要大大方方的放縱一次,於是他便這麼幹了,然後得到了滿滿噹噹的回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對宋聞言產生的愛意,但是一切都可以歸咎於時間的作祟,這些已經順理成章的事情,就這樣順理成章下去吧,只不過到了最後,白不野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宋聞言。
最開始把宋聞言吵醒的是樓下的敲門聲。靈敏的鼻子馬上就捕捉到了樓下的人身上的煙味,還有那一件皮革短外套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懷中的人,伸出手摸了一下白不野的喉嚨,很燙很腫。
「你再睡一下。」幾乎是喃喃道,明明可以就在心裡說的話,一定要小聲的說出來,讓他聽到。
幾乎是已經睡到神智不清的白不野,感受到了來自喉嚨的溫熱,那是一股不同於自己身上的燥熱的熱意,他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不痛了,只不過全身都還在乏力,他睜不開眼睛。
於是就隨便「哼」了一下,然後就感受到了耳朵被人貼住,原先還有些吵雜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宋聞言看著白不野的眉頭終於放鬆下來,才起床,隨意的披了一件外套,就下了樓。
王懸站在門口等了半天,才下定決心敲了門,然後又在外面等了將近五分鐘。
在這五分鐘裡面,他的腦子裡面旋轉的是陳斌剛剛發給他的彙報,昨晚上才查到了那一個叫做「鄭婉」的女人,前幾天才和公司請的年假,現在人已經在隔壁市的哥哥家,這年假一請就是一個星期。
王懸匆匆交代了一句,等他回來再去隔壁市,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他眼前的這一家寵物店,是他這一周第二次光臨。
但是這一次開門的卻是那個長發男人。
而王懸著一次卻在考量著要以一個什麼身份來光臨,是警察的身份還是普通的顧客?以警察的身份顯然沒有什麼道理,因為這家寵物店的兩個人除了那一天晚上出現在宋升夫婦家樓下的監控攝像頭意以外就和這件案件沒什麼關係了;如果是普通顧客呢?王懸掃了一眼依舊是空空如也的寵物店,這個想法也被打消了。
但是開門的男人卻好像是無所謂,彷彿早就知道王懸要來,一點驚訝都沒有,依舊是面色平靜地說,「進來吧,王懸。」
長發男人的聲音帶著一些些居高臨下的壓迫,但是卻十分的溫和好聽,就好像是一把包著棉花的利刃,時時刻刻懸掛在你的脖子上。
就這一秒,王懸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店鋪裡面空空蕩盪,除了最基本的沙發和收銀台,幾乎是依舊什麼東西都沒有。
王懸便在沙發前面的塑料凳子上坐了下來,一直在眼前的宋聞言則是隨意的坐在了沙發上,就像是一隻慵懶的貓,但是那一雙眼睛卻給王懸帶來了些許的涼意。
就像是昨天晚上的秋風,他抬頭看著那一棟大樓樓下的空地的時候,那一種渾身發涼的感覺。
雖然是這樣,王懸卻還是在下意識里覺得,如果這個男人翹起二郎腿來,估計會像是港片裡面的頭目,有一種更加具有壓力性的美。
但是眼前的人自己並沒有這麼做的意思,反而是坐的有一些的端正,腰背幾乎是筆直的,身上的慵懶也像是故作樣子。
「王警官,你今天來找我們有何貴幹?」長發男人先開口。
王懸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樓梯,然後問,「白先生呢,現在還在店鋪裡面嗎?方便出來一下嗎?」
「方不方便要看你今天是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來店裡面的,但是還是不方便,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解決的,我來解決。」宋聞言說話柔和,但是言語之間卻帶著拒絕。
王懸在心裡笑了一下,到頭來還是轉到了這個話題,「我先前一直帶著的那個孩子她養的兔子一直沒找到東西吃,本來想著再來一下你們店裡,看看你們進貨了沒有,可是好像你們是不怎麼打算繼續開這個寵物店了。」
「開不開要聽老闆的,我也做不了主,」宋聞言用手支著下巴,眼神已經把王懸給貫穿了,他知道王懸這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他更想知道王懸會用什麼樣的辦法來驗證他沒有證據的猜想,「不然你換家店買吧,不然這兔子餓瘋了也是會咬人的。」
「哈,」王懸笑了一下,眼神卻暗淡了下來,他最近對「兔子」這個詞很敏感,但是沒想到宋聞言就這麼提起來了,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對話,但是看著宋聞言意味不清的笑容,讓他覺得並沒有這麼簡單,「你開寵物店的,應該知道些兔子的習性吧,我們也好幫著那個小姑娘照看一下。」
「那隻兔子怎麼了?」
有些低沉的聲音從宋聞言身後傳過來,白不野正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宋聞言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再也沒有搭理王懸有些詫異的眼光,直接快步走到了白不野的身邊。
剛剛睡醒的白不野臉頰紅撲撲的,就連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整個都還處在一個混沌的狀態之中,看到了宋聞言沖自己幾乎是跑了過來,才笑了一下,然後張開胳膊結結實實的抱了宋聞言一下,「你等我出去和他說,他來這裡找我們不會什麼目的都沒有。」
白不野身上還沒有散去的燥熱化成了溫熱的氣息撲在宋聞言的肩膀還有耳朵上面,他覺得有些癢,這樣的姿勢太過於繾綣,好像他倆都不在意身後的電燈泡。
「行吧,但是我得在你旁邊。」
「當然,」白不野笑了笑,依舊是有氣無力,昨天一整個晚上因為共同使用隱身符咒對宋聞言的靈力消耗太大了,而他自己的病也來勢洶洶,雖然能夠感受到宋聞言在不斷的想要治療自己,可是身體不爭氣,還是有些病怏怏的,但是白不野還是感受到了宋聞言的擔心,於是一樣強調了一下,「你陪著我吧。」
「哎其實我不想你陪著我,」白不野將頭在宋聞言的脖子上蹭了一下,軟乎乎的又很溫暖,「不然你把臉蒙起來再過來吧。」
「人家警察本來就懷疑我們,我把臉蒙上不就更像嫌疑犯了嗎?」宋聞言拍了拍白不野的後背,將他輕輕的又往自己的懷中推,雖然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接近的空間了,但還是喜歡這麼滿滿噹噹的抱著對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才捨得放開。
白不野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髮,遠遠的看到了王懸詭異的眼神,不禁有一些燒得慌,嘴上卻不忘記打趣道,「你現在連』嫌疑犯』都知道了,什麼時候學的啊,這麼快。」
「哼。」宋聞言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身跟著白不野一起下樓,悄悄的在白不野的耳邊說,「我還學了其他的東西。」
看著兩個突然膩歪起來的人,王懸有些不知道怎麼招架,尤其是看到宋聞言上一秒才溫柔的眼神在碰到自己之後又立刻冷了下來,心裡還是有些怪怪的。
「那隻兔子怎麼樣了?」白不野輕輕嗓子,又問了一句,嗓子還沒有全部好,依舊很沙啞。
「那個兔子喜歡到處跑,」王懸看著白不野,又一次冷靜下來,他想引白不野說更多的話,「還喜歡亂咬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說一下兔子的習性,還有去哪裡可以買兔飼料?」
「兔子啊,」白不野沙著聲音,接過宋聞言倒的溫水,喝了一口,聲音還是沙啞,「比較敏感,但是不太會到處跑,除非是受到了驚嚇,不過兔子嘛,也確實膽子比較小,有時候被嚇到了還容易拉肚子,味道還很大。」
「那兔子,會認識路嗎?就是和狗一樣,能夠聞著味道回家?」
話說到這裡,王懸都覺得自己很好笑。
可是眼前的白不野卻沒有半分的笑意,反而是很正經地回答,「一般來說是不會的,就一般的寵物來說,狗子是最聰敏的,嗅覺也很靈敏,兔子差的比較多,嗅覺不靈敏,天性還膽小,有時候家門都不會願意出,而且兔子普遍身體小,腿短,雖然打擊都說兔子會跳,但是現在整個寵物鏈下來,很多的兔子已經被訓練的不會跳也不會跑了,如果不小心丟了,更難找回來。」
一下子說了這麼多的話,白不野覺得渴得慌,眼前的杯子適時被添上了溫水,宋聞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把頭髮給盤起來了,原先一直垂在耳垂兩側的碎發已經長長了,松鬆散散的飄在他的鎖骨周圍,黑髮顯得皮膚更加的白,但是那鎖骨周圍卻有一塊淡淡的粉色。
好像是自己昨天晚上靠著的那個地方。
白不野覺得臉一下子燒了起來,眼神在宋聞言漂亮又白皙的鎖骨上掃了一圈,覺得很頭痛,還好現在天氣已經冷了,出門的時候只需要把臉包住就可以了。
王懸咳了一聲,然後撇撇嘴,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喂?」王懸接過電話,就好像是電話那一頭的信號不太好,斷斷續續的一直並不太清楚,王懸就又大了點聲,「怎麼了?!你找到鄭婉了嗎?行吧,我等等就過去......你去後勤處叫他們給我們換輛車,那破車老是熄火煩死老子。」
就這麼匆匆有掛斷了電話,王懸因為常年抽煙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在店裡面回蕩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了車鑰匙的聲音,王懸站了起來,隨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不好意思,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好。「這一次卻不是白不野回應,而是一直在他身邊沉默不語的宋聞言,那個男人將頭髮盤了起來,這還是王懸第一次見到男人可以梳這麼漂亮的盤發,也是因為將頭髮盤了起來,就完整的露出了整張漂亮的臉。
但是王懸知道,這個他還不知道姓名的男人,不是所謂的花瓶,而他在下一秒就收到了那個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一種說謊做錯事情的虛心就像是被男人一下子看穿了。
但是他還是不能有所表現,明明今天前來就已經是唐突。
「那就下次再會,」王懸的眼神在白不野依舊紅潤的臉頰上停頓了一下,「祝你們......那個,百年好合。」
等到送走王懸,他的車子還在門外頭卡著沒有動,白不野就率先一步笑了出來。
「別笑了,清清嗓子吧,難聽死了。」宋聞言強行灌了白不野一大杯水,白不野才把故意卡在喉嚨里的某個東西吞了下去,聲音一下子又變回了正常。
「這麼快就開始嫌棄我了哈?」白不野打趣到,然後又想了想,「你說王懸他到底有沒有發現啊。」
「有啊,不然他剛剛對著電話那一頭在演什麼呢,電話那頭什麼聲音都沒有,還挺有模有樣的。」
白不野點點頭,他剛剛故意裝作自己的嗓子還沒有好,就是為了最大程度模仿他昨天晚上的聲音,他原先還不確定王懸是否聽到了他因為生病才沙啞的聲音,一直等到今天王懸特地登門,白不野才知道,王懸心中的疑問到底有多大。
不過反正是找不到證據的疑問,白不野就順水推舟的想要找到進一步的線索。
沒想到自己剛剛裝的還挺像的,他能夠明顯的看到王懸眼中的疑惑,那是因為王懸聽到了和昨天晚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聲音,
所以他才願意假裝透露出鄭婉的線索,目的就是為了看看在下一個現場,還能不能遇到眼前的那兩個人,或者說還會不會,感受到那兩個人的存在。
「剛剛裝的還挺像的,我還以為你沒好,還想著把那位送走之後再把你押上去休息一天一夜。」宋聞言從雪櫃裡面掏出一個西紅柿,又走到一旁接了一壺的水,燒水壺「咔噠「被打開的時候,白不野已經走到了廚房,從他的手中拿過了那一個西紅柿。
「怎麼了,還想做飯嗎?這又是什麼時候學的?」白不野牽過身邊人的手,那一隻潔白幹凈的手上還有些許的水漬,他下意識地用手指頭摸了摸,然後把西紅柿扔到一邊的碗裡面,把他拽出廚房,「以後廚房我來負責就行,你別動了。」
「我就這麼嬌生慣養嗎?」宋聞言笑盈盈單地被拉出了廚房,然後沿著慣性向前抱住了白不野的腰,手反握了上去,溫存地抱了一小會。
而他的心中卻有一些酸楚。這樣的話他好像很早之前也聽過,只不過說這句話的人,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啊,你手多好看。」白不野將宋聞言的手攤開,又將自己的手放在一邊。
宋聞言的手比自己的更長一些,而且就連手上也很白,白不野溫柔的用手指摸著宋聞言手掌上的繭子,自己的手指上也還有沒有完全癒合的傷疤,兩個人都覺得所碰之處很癢。
「你以後給我打打下手就好了,別的你估計也不會做。」
白不野的頭髮有些長,甚至已經長過了眼睛,而宋聞言的呼吸正打在他雜亂的頭髮上面,讓他的頭皮都熱烘烘的,還有些癢,就像是洗完澡之後用熱風機吹頭髮,白不野有些舒服的靠在了宋聞言的胸膛。
這樣的懷抱他覺得很溫暖,也很熟悉,那些夜晚都是由他抱著還沒有化成人形的宋聞言,那一種溫暖和現在的溫暖並沒有什麼差異,給了他充足的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