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說: 和小妖精成親之後 作者:顾秧 字數:3195 更新時間:2019-04-27 00:23:38
第五章傅瓊禮只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他幾乎是被釘在了原地動也不敢動,任憑身後那孽畜將涎水流了他一頭。
他曾聽父親講過戍邊生活,若是在外頭被野狼搭了肩膀,萬不可隨意回頭,當心被它一口咬斷了喉管。他雙手掌心滿是冷汗,也不知暗衛被左銘章指使去了哪裡,到現在也不現身,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試圖發出聲響引來別人注意。
只是那左銘章醉成那副樣子,能否聽得見還是個未知數。傅瓊禮兩股戰戰,幾乎要跪倒下去,卻還強撐著一口氣站著,他不知道還要與那匹野狼僵持多久,就在此時那孽畜忽然有了動作,一口熱氣吹在傅瓊禮後頸上,他下意識縮了脖子,野狼順勢銜住他衣裳後領口,邁開四肢朝叢林深處奔去。
精貴衣料包裹著小小的身體,他不住地掙扎,一路上晃晃悠悠擦撞到鋒利的葉片上,白生生的臉上被割出一道道傷口。
傅瓊禮深知一旦野狼停下腳步,那時便是自己的死期,他不想坐以待斃。他伸手抓住野狼胸前粗澀厚實的皮毛穩住自己不停晃動的身體,另一手向腳下小靴摸去。再抬手時掌心微亮,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那匕首並不像京城富貴小少爺時常拿在手中把玩的那種,堆金積玉,乃是傅翎從戰場上帶下來,真正沾了血的真傢伙。
月光照進傅瓊禮漆黑的瞳仁里,映得那目光格外寒涼,他狠狠一咬牙,便將手中利刃刺進那孽畜皮肉里。
匕首沒入野狼胸前寸余,溫熱的血順著他的手滴下來,野狼吃痛地仰天凄厲長嘯,一甩頭將傅瓊禮遠遠地丟了出去。
十里地的一方清池旁,白玦將將從淺溪里站起身,濕漉漉的頭髮散在光裸的後背,襯得他肌膚勝雪。
陸鸞剛被他強制性押在水裡洗完澡,這隻怕水的大貓此時蔫蔫的趴在岸邊,伸著爪子去撥弄著水中魚蝦。
這時只見半身赤裸的白玦猛地抬頭,面朝東南方向緊皺眉尖,眼中冷冷升騰起怒意,他一拍水面躍出清池,手一伸岸邊白衣便落了過去,轉身後衣裳已穿戴整齊。
陸鸞見他臉色不對,從爪子里露出兩隻眼睛偷偷看他,細聲細氣問:「出事了?」
白玦略一點頭,寒聲道:「又有孽障壞我規矩,眼皮子底下竟也敢對凡人下手!」
陸鸞眼前一花,再睜眼時已沒了白玦身影。
方才講到傅瓊禮被那受了傷的野狼丟了出去,在半人高的草叢裡囫圇打了兩個滾才停下來,身上遍布細小的傷口,他捂著傷處狠狠吸氣,抬眼冷厲怒視不斷靠近的野狼。
他在這時才看清它的真面目,那野狼四爪著地時便比他高出將近一個頭,黑灰毛髮糾結成團,散發著酸腐的臭味,它瞪著雙幽綠的眼,森森利齒上還掛著鮮紅的肉沫。
顯然傅瓊禮之前那一刀惹怒了它,野狼用前爪刨了刨地,後腿一蹬便躍了上來。
傅瓊禮感知到死亡步步緊逼,他緊緊閉上了眼,雖有遺憾但並不懼怕,只是他去的這樣遲,不知天上的爹娘會不會等他。
他彷彿感知到有濕鹹的熱氣撲面而來,之後卻聽見一聲凄厲的哀嚎,緊接著便是重物落地之聲傳來。
他緩緩睜眼,只見身前站著一身穿白衣之人,黑髮如瀑,腕間清香,那一刻恍若天神。而那匹野狼則被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重力死死抵在一棵樹上,綠瞳滿含恐懼與怒氣。
白玦轉身抱起傻了的傅瓊禮,見眼前這孽畜不過剛修練成精,比尋常野狼體型大些,心智尚未開化,只知飽自己口腹之慾,懷裡這孩子皮肉白嫩,可不正是一頓可口的晚飯?
那野狼認不出傷他這人正是這寄靈山中不可招惹的存在,只當他也是可入腹的食物,片刻間站起來竟又要襲來。
白玦不耐地嘖了聲,揚聲喝道:「陸鸞!」
從他身後便躍出只龐大似山丘的猛虎,仰天發出聲震耳發聵地虎嘯。野狼嚇軟了腿,趴伏在地上發出討好的嗚咽聲,陸鸞回頭徵詢白玦,白玦回道:「教訓下便放走吧。」
說完抱著傅瓊禮便一陣煙似的消失了。
傅瓊禮暈乎乎地抬頭看著白玦,這人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怎的這般好看。
白玦察覺了他的目光,以為是方才嚇得狠了,溫聲安慰:「別怕。」
白玦回到山洞,懷裡的孩子一路上一聲不吭,他心下惴惴,暗想別不是給嚇傻了吧,鬆手低頭一看,正對上傅瓊禮漆黑的雙眼。
二人大眼瞪小眼許久,白玦在他身上聞到腐肉衰敗的臭味,擰了眉打了個響指,方才還皺皺巴巴臭氣熏天的小乞丐,須臾間又變得香噴噴坐在他膝上。
白玦打量著面前佯裝沉穩的小孩,正琢磨著怎麼開口,倒是傅瓊禮先發問:「你是神仙?」
「我是妖。」白玦輕輕搖頭,又湊近他彈了彈他的腦門,笑道:「你怕不怕?」
傅瓊禮嚴肅道:「救我於險境,就算是妖,也是個積善行德的好妖。」話說完他端正跪在地上,規規矩矩地對白玦行了一個大禮。
白玦把傅瓊禮扶起來抱在懷裡,「妖哪有什麼好壞之分,來脫了衣服讓我看看方才傷在哪了。」
傅瓊禮卻漲紅了一張小俏臉,不斷躲避著白玦去掀他衣服的手,他氣急敗壞道:「不可!男女、男女授受不親!」
白玦怔愣片刻,忽地捶地大笑,也不怪傅瓊禮識錯他性別,他此時長發未挽,身上只著一件輕軟白紗,加上艷麗面容,當真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妖嬈之氣。
他抓住傅瓊禮的一隻手,不顧他掙扎直直摁向自己胸口,看著他瞬間崩潰的模樣哈哈大笑,捏著嗓子刻意裝作柔媚狀:「啊!誰家的小少爺竟這般輕薄奴家!」
傅瓊禮只覺掌下平坦,再抬頭看到白玦喉間突起,深知自己被騙,他羞惱得面紅耳赤,甩開白玦的手,氣沖沖道:「你這人怎麼這般……」
白玦悠悠打斷他:「我可不是人。」
「……」
「我救你只因小孩皮肉嫩,做成下酒菜最合我胃口。」
「……」
傅瓊禮轉身便要走。身後白玦又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晚上正是猛獸覓食之時,出了這山洞,我便保不了你。」
「你也要吃我。」
白玦無辜一笑:「我騙你的。」
傅瓊禮生硬地又轉回身來,在他身邊坐下,僵著臉不去理他。兩人相對無言坐了許久,傅瓊禮忽然扭曲著臉喚他:「喂。」
白玦抬眼:「嗯?」
「我想……小解……」
之前那泡尿憋到現在,傅瓊禮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羞得垂下了頭,不敢去看白玦。
白玦不懂他的意思,試探問他:「我……陪你同去?」
洞外,傅瓊禮走在前面,白玦跟在他身後,他停下腳步,白玦一時不察險些撞他身上,傅瓊禮彆扭道:「你就站在這,別往前走了。」
白玦有意臊他:「有什麼好羞的?左右你有的我也有。」
傅瓊禮再一次被他氣得跳腳。
待回到洞里已是深夜,傅瓊禮睏乏極了,在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打著哈欠就要睡過去。外頭雖是春末,到了夜裡還是有些冷,傅瓊禮在睡夢中凍得直哆嗦。
在洞口等著陸鸞回來的白玦餘光一瞥,輕嘆一聲將孩子又抱在懷裡,傅瓊禮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胸口,拚命靠近他汲取熱度。
白玦捏捏他肉乎乎的臉蛋,也不知他能否聽得見,湊他耳邊輕聲說:「待明日天亮,便將你送還到你家人那裡去,寄靈山對你來說,終究不是什麼好去處。」
傅瓊禮睡得迷迷糊糊,卻精準地握住了白玦的手,他囈語般喃喃:「不、不……待我長大,便、便來尋你……」
白玦輕聲一笑,「小屁孩兒。」
次日清晨,傅瓊禮是被身下堅硬觸感硬生生硌醒的,他揉揉肩膀坐起身來,驚覺自己竟睡在左銘章小草屋門前,他睡意全無,怔忪著環顧四周,草木翠綠,露水瑩瑩掛在草尖,耳邊鶯聲宛轉,昨晚的一切倒像個夢境。
無論是野狼,還是那個不明身份的白衣人。
吱呀一聲,傅瓊禮推開破舊的木門,看見左銘章仍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臂彎里還抱了個酒壺。
……
白玦輕打響指喚回傅瓊禮神智,他嘴角含笑,撐腮看他,傅瓊禮雙眼深深望進他的,忽然握住他纖細手腕,急切問道:「你當真是……?」
「王爺未免記性太差了些。」白玦搖頭嘆道:「你從垂髫之子到如今面貌變化之大,我還能認出來,我這十幾年樣貌可未曾變過,你卻認不出我,當真惹人難過。」
傅瓊禮一時語塞,又急於辯解,一張萬年不變的冰山俊臉此時有些慌張,「你、你方才所說,與我、與我……可是真的?」
這時倒是能看出幾分他幼時的影子,白玦暗暗竊笑,又佯裝苦惱:「初時的確是這般想的,只是現下你惹我難過,我便要再細細考慮下。也並非非你不可,我看方才那鄭太醫也挺好的。」
傅瓊禮驚愕地看他:「鄭太醫的孫子都要及冠了!」
白玦斜睨他一眼:「我不過隨口一說,你急什麼?」
他往床上一倒,兩邊帷幔便盪了下來,將傅瓊禮隔絕在外面,白玦避著傷口艱難地翻了個身,打著哈欠朝他招招手:「有事明日再說,這床我借睡一晚,王爺將人傷成這樣,怕也不好意思同我搶這一個床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