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植物密布，和在沙漠是四周曠野有一樣的特點，那就是放出機甲反而是給人樹靶。奧格斯特藉助三維地圖和千米視域，躲開浪費時間的蟲獸們，專門靠近哨兵打。一群沒長大的小傢伙玩過家家似的，知道有人來都光顧著藏，要麼設置陷阱和伏擊，奧格斯特上輩子玩剩下的技倆，沒有創新力，奧格斯特好心用計分槍把他們送回學院繼續學習。

雨林用半小時掃蕩完畢，奧格斯特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榜一，後面跟著淘汰人數，兩百人——可是這一場參與者一萬，就兩百人還榜一，按其他人那速度，最快也要三天才是吧？學院給三支營養劑是要逼他們吃蟲獸嗎？

「幹嘛和營養劑過不去？」八月跳到身邊，對他的腹誹心如明鏡，催促他上來，「去下個地點。」

「哪兒？」

「草原。」

話音剛落，八月的身形穩穩噹噹踩在半人高的草叢裡面。與雨林的白天不同，這邊天空已經擦黑了。

奧格斯特安逸坐在他背上，看排在自己後面的哨兵都是淘汰幾人的，無非是十幾二十幾，他突然想到：「我一個人打太多會太出風頭嗎？」

八月不屑：「是他們太蠢。」

這樣說也許有失偏頗，因為和他們對戰，完全是等級上的碾壓。這些初出茅廬的哨兵，精神力是1S或者2S已經算高，還有A、B、C級別的，能力更低。

精神力越強，感知範圍越大。2S的基礎範圍是五百米，如果個人再努力一些、勤奮訓練，最高可以達到一千米。主人的感知範圍與精神體的視域是十比一的比例，也就是說，如果主人感知範圍在一千米，則精神體可以開啟一百米的視域，然後基於這個視域，建立基礎平面圖。平面圖上面提供的信息是生命體體徵信息，沒什麼大的用處，因為飛行器AI和機甲AI都有這樣的功能。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碰到的對手，恐怕連精神體視域都用不了。而八月可以開啟千米視域，構建三維圖，圖上有生命體的具體坐標、戰鬥狀態分析、精神力信息讀取，方方面面把生命體解析為一系列具體數據，沒有任何AI能做到。奧格斯特根據這些信息，看心情決定怎麼淘汰對方——如果對方沒什麼戰鬥力，一槍送回去學習；如果對方實力不錯，更要一槍送走，不然等著近身打一架？

他還想保留體力，不吃蟲獸呢。畢竟約翰也沒在身邊，吃都沒個伴兒。

「不過我在他們這個年紀應該也是這個水準，」奧格斯特說著，在搜索欄裡面輸入阿波羅的名字，看到他的淘汰人數是零，笑了兩聲，「這傢伙不會真的要把第一槍留給我吧。」

「這裡蟲獸很多。」八月說。

「不管，讓它們幫忙淘汰一些，我舉槍很累的，」話說出口，他意識到什麼了，「不掏能量槍是不是有點侮辱人？」

八月：「和他們在這裡玩，不是侮辱你自己嗎？」

「當我童心未泯。」奧格斯特從他身上跳下來，坐到草地上。

「要是瑪爾斯在就好了，」他頭枕八月肚皮，望著滿天繁星，深沉嘆息，「用精神暗示把他們聚集起來一鍋端了。」

「……還以為你想幹嘛。」

「幸好有你在，」奧格斯特伸手抓住他的腹毛，慢慢揉捻，「要我一個人面對新的一生，真難啊。」

八月甩一甩尾巴，回應說：「瑪爾斯也在不更好？」

奧格斯特笑了一下，問：「好在哪裡？」

「他上一世太倉促。」

是八月在說話，還是他自己的心底在說話？奧格斯特盯著頭頂上耀眼的那一顆星星，再次回憶起上一世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甚至試圖想像，每一次結合熱發作期，瑪爾斯獨自在隔離室里忍耐煎熬的時候，會想什麼？是什麼樣的狀態？他討厭奧格斯特嗎，這個哨兵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對他說一句喜歡，明知道嚮導會有結合熱也不問一句他的情況，每一次從戰場回來都只會傻傻坐在床邊，嘴上和他說想念，什麼也不做。這個哨兵一點都沒有擔當，霸佔他的時間和內心，又遲遲不向上面申請與他結合，吊著他，吊著他，吊著他，直到死。

直到死。

奧格斯特深呼吸一口，用手擋眼睛，嘴角欲蓋彌彰地高高揚起。進入賽場就應該有被觀眾圍觀的自覺，第一名更加如此。眼淚在手心底下悄無聲息地蒸發，他遲遲不移開手，佯裝休息，直到八月更新附近信息。有蟲獸在周圍幾米，他看資料是B77，3S，要用機甲——他的機甲等級，很榮幸，最低級的初始A01，防禦能力如同新鮮出爐的曲奇餅，一擊即碎，可能B38放個電都能讓它報廢。至於攻擊力……攻擊力如同用曲奇餅上的果幹砸人。只能說，很有，童趣。

「……真想吃曲奇，」奧格斯特自言自語，「加上葡萄幹。」

「不打就走了。」

「打打打，」他摸出左腰側——兩把槍換位置了——的能量槍，「它可以馴服，打個玩玩，太無聊了。」

B77四腿站立，身長半米高一米，沒有耳朵和尾巴，頭頂兩根發射能量攻擊的十厘米觸角。脖子以下披蓋細短尖刺，鋒利閃著光。奧格斯特在一百米外給它身體一槍，被尖刺彈射回來不說，還惹怒了它，迎面衝過來，觸角發射攻擊。奧格斯特連著跳跳躍、躲避，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奔跑，就像，被狗攆了。

八月：「……演得太過了。」

奧格斯特很努力裝作沒有這東西信息的樣子，又給它身體幾彈，全部被反彈，才猛地收槍，躬身躲避攻擊的同時抽出小腿的匕首，在它張著嘴兇惡地衝過來時迅疾把匕首卡進它獠牙之間，一個借力把它甩出去，八月配合默契，輕巧跳躍上前，張嘴咬出它的脖子，蟲獸劇烈掙扎著，但無法撼動大白獅的力量，觸角發射的能量更是胡亂飛舞沒有目標。

奧格斯特蹲下來，把它兩隻觸角拿在手裡，慢條斯理地綁出來一個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