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玗知下馬車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一如往常，先是吩咐了寧二去給她熬藥，又轉頭對千憶道：「王府里住處頗多，等下讓你五叔叔帶著看看，想住那一處都可以。」

「當然要是認床想要和父親住也可以。」

千憶有些擔憂地看著辰玗知，其實認床的人不是他，是子寧叔叔，子寧叔叔每次外出都會睡不好，若是在一個地方停留幾天還好一點，若是在路上一天換一個地方子寧叔叔就會休息不好沒有幾天就會明顯消瘦下去。

當然父親每次都會嘲笑子寧叔叔一番，說他小的時候也沒有這個毛病，然後又會親自給子寧叔叔熬安神的藥。

當然千憶不知道其實還有一個人也認床，但是她從來不會說只會在半夜的時候爬上辰玗知的床，第二日還可以坦然地面對他，一個解釋也沒有，後來的後來她已經分不清她究竟是認床還是認床只是一個乘機爬上他的穿的一個理由。

如今想來如果她只是找一個理由往他的床上爬那確實有點弄巧成拙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到情竇初開的年紀，一開始還記得禮法知道男女有別，但漸漸相處下來誰也沒有特意注意，然後她一早在他床上起來也是神色如常，慢慢地他就忘記了她是一個姑娘。

而一起的子寧對他們同寢這件事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的詫異，他就被大家共同的態度給矇騙了，後來他才從子寧哪裡知道原來是她對子寧說過他們自小就有婚約。

當時他還以為她是隨口一說，如今看來還是真的，他們之間真的自小就有婚約。

辰玗知一瞬之後就反映過來了擺了擺手，「記錯了。」

「當然不要忘記吃藥，算了，等下我親自去守著你吃藥。」

千憶有些被被他這樣神志不清的樣子嚇到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句話也沒有反駁。

辰玗知將他教給寧五之後就回房間去了：「剩下的等我梳洗過後再談。」

千憶看著他消失在迴廊的拐角，有些擔憂地問：「五叔叔，父親沒事吧。」

寧五摸了摸下巴，伸手拿掉了他的面具，審視了一下傷口：「也沒有多重，也不到毀容的地步啊！」

說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公子和王爺說了什麼？」

千憶猶疑了一下，也不知道寧五知道多少。

「我告訴父親說我和四姑姑有聯繫。」

寧五上演了一番瞠目結舌，過了半晌才顫顫巍巍地問：「無汐島的四姑娘？」

千憶點頭，四姑姑就只有哪一位，看來寧五叔叔知道的不少。

寧五扶額，找了一把椅子座下來，像是第一次見到千憶似的。

「念主子這些年從來沒有和王爺聯繫過。」

「也沒有和我們任何一個人聯繫過。」這裡的我們指的是寧衛。

最後一句就明顯帶了幾分哽咽：「也沒有和主子聯繫過。」

這裡的主子指的不是寧衛如今的主子子茹姑娘，而是指北鄴的七皇子子寧，那位寧衛真正的主人。

一句念主子表明了寧衛們認識四姑娘，而且她和七皇子一樣都是寧衛的主子，也由此表明了無汐島的四小姐和北鄴的七皇子關係匪淺。

千憶無聲無息的低頭，他真的不知道牽扯這麼多，無汐島和歸雲山莊是有聯繫的但也不平凡，竺叔叔不知什麼時候在書信中提到了他和依依，後來回信的時候四姑姑就給他們備下了禮物，就是如今他佩戴著的那個。

禮物貴重他和依依還親自寫過信答謝，一來二往他們就有了聯繫。

他一直以為父親是知道的，因為父親見到他和依依佩戴了那個玉佩的時候還留意過，他剛要解釋父親就來了一句：「好好戴著，莫要丟了。」

所以他就理所應當地以為父親是知道玉佩的來歷的，如今想來父親似乎是誤會了，他和依依也誤會了。

寧五早早回來自然不是白搭的，千憶的住處他已經準備好了，離辰玗知的主院很近的一個院子，佔地面積廣，地理位置也好，園子中的布置也都是按著千憶的喜好來的，即使只是暫住幾天，屋內的陳設樣樣不少，連衣服也準備了好幾套。

千憶剛剛洗漱換了一身衣服寧二就來了，如果不是手上那碗冒著黑氣的藥千憶還是很歡迎他的。

當然千憶連逃避的機會都沒有，辰玗知緊跟著寧二就進來了。

看到辰玗知的那順間千憶很想有勇氣端起來一碗直接下肚，但實在沒有這個膽量。

辰玗知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從寧二手中接過碗欣賞了一會千憶的表情才施施然落座，辰玗知已經換上了一身淺青色的常服，比中午在校場上時少了幾分冷峻多了幾分親近。

「來吧！」辰玗知將手放在碗壁上試了試溫度。

千憶磨磨蹭蹭坐在他身邊不情不願地張嘴。

辰玗知舀了一勺放在他嘴邊：「要我以後每天都親自味你？」

千憶張嘴將藥喝了下去，想要點頭，但又猶疑，這樣一勺一勺的喝有損他男兒的氣概，但是自己喝的時候實在太苦了。

辰玗知嘆氣，他實在覺得這樣一口一口的喝更苦，還是勺子拿在他手裡的時候藥就不苦了？

一碗藥也沒有多少，沒有一會就喝完了，辰玗知將碗放下示意千憶隨他來。

寧王府佔地面積很大，據說是圈了好幾座宅子。但王府內根本沒有人，辰玗知平日里少有時間在釋凌，即使在釋凌有不少的時間也是留宿在皇宮。

辰玗知不回來的時候就留一些人日常打掃，辰玗知回來的時候也只佔主院一處，至於寧衛們願意收拾住哪裡都可以，不願意收拾隨便一處都可以歪一晚。

如今的寧王府比起他們長住的七皇子府只能算還看得過去，該精緻的地方精緻，其間名花奇樹不少，但少了人氣就少了幾分感情。

當然這王府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王府內交談絲毫不用擔心隔牆有耳，寧二可以拍拍胸脯保證王府這個陣法能破的人不超過五人，雖然他也破不了。

「遼然那邊你們可能回不去了！」辰玗知開門見山。

千憶點頭，這都一個早上了，他基本可以接受了。

「你的娘親……就是你的生母已經找到了，但是身份特殊，你不適合成為遼然的皇太子。」

皇太子，對，就是這樣，廖言打的主意就是等千憶長大一些回去之後他就要直接請辭太子之位，讓千憶來收拾他那個坐父親的留下的爛攤子。

千憶蹙眉，半懂不懂，其實他對自己可以回去這件事情一直不抱有希望，因為他母家是被滿門抄斬的，雖然母妃在父王的力保下沒有受到牽連，但母親在臨產之前自焚自盡，生下他和妹妹的時候也不是在太子府，玉碟上並沒有他們的名字。

但遼然只有父王一個皇子是事實，父王也一直篤定要他們認祖歸宗，以前一直說等他們長大一些，如今看來應該是打算將前朝那些人收拾掉之後，不然內憂外患著實不易。

他本人對認祖歸宗這件事沒有多大的執念，畢竟這麼多年也過來了，而且還有父親一起，回不回遼然也沒有什麼。

只是如今父親要成親了，如果父親不成親他們兄妹本來就是父親養大的，將來也該他們為父親養老的。

但賜婚的聖旨一下他突然明白，父親終究是要成親的，而他們再生活在王府父親自然是樂意的，但這對未來的寧王妃不公，他們身份不明地生活在王府也終歸是不便。

只是如今竟然說他們似乎也不能回遼然了，不過好在他和依依都長大了，不論走到哪裡也都能自食其力。

「當然了。」辰玗知璀璨一笑：「不出一月全天下都會知道你是我辰玗知的孩子。」

千憶被那笑容晃到雙眼，他已經明白了父親公然認他的緣由，這是給了他底氣，他是他寧王府的孩子不是無家可歸。當然了也留了退路，以父王和父親的關係，假如他最後還是要回去遼然，父親定然可以讓這一切運作的無可挑剔。

「所以你要快點將臉養好。」辰玗知拍了拍千憶的頭：「估計你娘親也快要回來了，到時候不要以這幅容貌去見她。」

「不過也算了。」辰玗知搖著頭走遠：「你娘親明顯更稀罕你！」語氣里說不出的落寞，讓千憶一時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因為他覺得他是父親傷心的根源，如果不是他說漏了父親就不會傷心，那些信也就可以當做他和娘親的秘密。

哎，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