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蘇木是被窗外的雷震醒的。

夏末初秋還能有這樣大的雷陣雨著實少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著凌晨2：47，屋子裡因為接連幾天的陰雨顯得潮氣十足。蘇木摸了摸自己的肩頭，想到剛剛夢裡那隻慘白的手，後頸的皮膚泛起一層雞皮。

打開房間里所有的燈，蘇木才覺得好一點。

夢裡的那個小男孩應該是自己，因為瘦小的老太太無疑就是自己的奶奶。前兩天他剛過了自己18歲的生日，就在生日的當晚，他做了一個和今晚一模一樣的夢。

夢裡的一切都很真實，螞蟻爬上手指酥蘇癢癢的，陰沉的天氣壓得人喘不上氣，鴨肉嚼在嘴裡又柴又幹的口感，還有那隻慘白泛灰帶著死氣的手，摸上自己肩頭時那刺骨的冷。

可蘇木從來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經歷過這些，他的記憶總是朦朦朧朧的，據說是自己12歲時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了以前的記憶就斷斷續續。

窗外的雨還很大，就像是夢裡的那場雨。蘇木完全沒了睡意，從他18歲生日後，只要睡著了，就有無數的夢魘來找他，那隻可怕的手已經連續好幾晚出現，可每次這個夢都在最關鍵的時候停住。

「還好醒了……」

蘇木小聲嘟囔著，從抽屜里找出自己白天專門去買的紅紙。回憶著夢裡的自己剪得那隻歪歪扭扭的大公雞，本來以為會很生疏，可沒想到第一剪刀下去就有熟悉的手感，似乎很多年來自己練習了無數次一樣。

三兩下剪好的大公雞比自己夢裡的那隻好看多了，雄赳赳的，尤其是腦袋上的雞冠，顯得威風極了。蘇木左看右看，幹脆找了膠帶貼在自己的窗戶上。

「我可真是心靈手巧，這手藝。」

坐在桌子前對著那隻大公雞欣賞了半天，外面的雨也漸漸小了，雨滴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格外助眠，不知不覺蘇木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院子里吵吵鬧鬧的罵街聲弄醒的，隱約間聽到了奶奶的聲音，還有鄰居家的小夥子想要插話但每次都被堵在喉嚨里的聲音。就在蘇木還沒完全醒神的時候，老太太已經一把推開孫子的房門，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蘇木。

「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睡睡睡！家院子都被拆了你還睡著呢！」

老太太今年七十多，身體硬朗的很，個頭雖小但是氣場足，這條街就沒有她吵不贏的架跟罵不過的街。看見蘇木穿著睡衣趴在桌子上，還在氣頭上的老太太上去就揪蘇木的耳朵。

「你給我起來！等大學軍訓我看你可怎麼辦，一天天懶得你…」

話還沒說完，老太太看見了窗戶上貼著的紅色公雞剪紙，眼睛突然瞪大，像是被噎住一樣說不出話，手上的力道也鬆了。

「哎哎哎，疼，奶奶，我起了起了…」

趁著老太太手鬆，蘇木趕緊站起來，一手揉著耳朵一邊嘟嘟囔囔得似乎是在埋怨，但是又迫於奶奶的威懾不敢說出聲來。

「你……」

老太太看了看剪紙，又看了看自家孫子，說了一個你字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這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