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

賀陽上前輕輕抱住哭泣的身軀。

「莫哭。」賀陽輕聲安慰。想了十多年，悔了十多年。終於，能將她再次擁入懷中，「阿雅，莫哭。」

雅娘靠在他懷裡，安心閉上眼睛。賀郎的懷抱依舊溫暖，身上淡淡的清香令人安心。

微風輕扯二人衣角，在空中勾起漂亮的弧線，宛若一對神仙眷侶。

也只能是宛如。

蘇柔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雅娘再睜眼時眼睛已是血紅一片。原本美麗的容貌也猙獰起來，朱唇微張狠狠咬傷了賀陽的肩膀。

賀陽吃痛悶哼一聲，也只當雅娘是在發泄怨氣。蘇柔見狀，趕忙上前用力一把揮開賀陽。

「你不要命了？！」

賀陽一時反應不過來，疑惑的看向蘇柔。再去看雅娘時，雅娘已狀若厲鬼！

賀陽大驚，忙想撲過去看一看雅娘究竟出了何事。蘇柔快一步擋在他身前，安魂鈴出。

三聲安魂。鈴聲如泉間潺潺的流水般清澈悅人。

花雅被鈴聲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雙眼陰冷的盯著賀陽，目眥欲裂巴不得把賀陽扒皮飲血。

這一片人不多，若是給尋常人看到這一幕定要被嚇得不輕。

賀陽被赫蘭弋攔著不得上前，焦急的看著花雅。蘇柔輕咬唇走上前，雅娘已經沒有半分人樣可言。

「雅娘。雅娘。」蘇柔低低喊道。

雅娘怒目大有殺死蘇柔的架勢，若不是被禁錮在地，怕早就撲上來了。

陰陽傘死死捏在花雅手裡，蘇柔腕上鎖魂鏈出，精緻的鈴鐺在空中破出嘯響，緊緊的纏住花雅的身體。

柳樹下的女鬼被緊緊纏住，少女伸手將懷中琉璃色的穗子系在傘柄，「雅娘，雅娘。」少女輕聲喊，生怕驚擾了發狂的女鬼，「雅娘，你的賀郎回來了，已經在騎著馬回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女鬼不為所動，將信將疑的看著少女。

少女繼續說，「好多人在街上看呢。快去看看吧，他等著接你回家呢。等著娶你回家呢。」

女鬼猙獰的面容突然緩和下來，周身狂躁的怨氣也緩緩平息，臉上依舊爬滿了可怖的血紋，神智卻已清楚幾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語氣委屈又憧憬，「賀郎……」

她的賀郎回來了！回來接她了！為什麼！

為什麼……讓她等了這麼久……

她以為，她還以為……他不要她了。

賀陽被她的聲音震在原地，久久不能思考。無盡的寒冷包圍了他，走一步就是無盡的深淵。

幾人無言許久，蘇柔默默觀察雅娘的神色。怨氣已退，血紋也消散。

雅娘回覆神智過來，就察覺自己被蘇柔的鎖魂鏈綁住了。她看著眼前的，眼裡一片澄澈，疑惑問道：「蘇柔？」

蘇柔撇開眼，淡淡道：「無事。剛剛一個厲鬼想害你，我不小心將鎖魂鏈綁到你身上了。我這就給你解開。」

說罷，手指微動，鎖魂鏈纏回手上。

雅娘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朝蘇柔點點頭。

看吧，多扯的謊言，安撫了一個怨氣正濃的厲鬼。

多蹩腳的理由，騙過了傻傻的雅娘。

蘇柔心裡冷笑，苦澀不堪。

雅娘有些哀怨的對蘇柔抱怨道：「蘇柔，我沒有找到賀郎……」

賀陽如墮地獄。

蘇柔不知道該和雅娘說些什麼，這時小曇也尋了過來。

「蘇柔，剛剛林玉婉差人找我，說請你過去一趟。」

「嗯。」蘇柔應道，對雅娘說：「雅娘，我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說罷，在賀陽耳旁低聲囑咐兩句，和小曇赫蘭弋揚長而去。

有些事，需要交給賀陽自己解決。

姻緣湖邊只剩二人，賀陽貪婪的望向雅娘，不知該說些什麼。

雅娘感覺到有人望她，回頭看去。是那天那個在賀郎屋子前遇到的男子。蘇柔還和他說了兩句話，想來也是和蘇柔相熟的吧。

她走過去，柔聲問：「怎麼了？」男子眼眶發紅，表情有些落魄，想必是遇到什麼事了吧。

賀陽哽咽，他的阿雅一如從前那般善良。

那時他只是個窮困潦倒的書生，擺了個攤子賣字畫為生，常常食不果腹。

花雅就那樣突兀的闖入了他的世界，來的太快太突然。那個貌美的姑娘帶著侍女站在他的畫前。是一張極其普通的山水畫，也是他最後一副山水畫。

花雅買下了他所有的畫，還請他去樓里為她畫像。文人骨子裡雖是清高，可這清高也需要有一定的條件的。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後來，花雅經常請他去為她畫像，樓里其他的姑娘也會光顧。生活來源有了保障，也讓他無顧慮的讀書了，花雅常常在樓里關門後去尋他，給他帶一些夜宵。

二人一來二去，便也互生情意。

再後來上京趕考，花雅將存著的贖身錢全部拿出來給他。他答應無論有沒有中舉，定會回來娶她。

然後呢？然後都他媽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