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小吳張了張嘴，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過於尷尬。

聽起來，怪獸是誤以為自己原本也是gay，但是性情比較保守，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而怪獸對於他們那天晚上事情，基本沒有表明什麼態度，只是表示了一定的歉意，但卻不能讓人肯定這歉意是否只是出於禮貌的。

但是總是來說，怪獸委婉地向自己表明了想交往的想法，情緒不算強烈也不算平淡，無論拒絕還是接受都不會太尷尬……

這種情況之下……

還用選嗎？當然是拒絕啊！小吳聽見自己內心有個聲音這麼說。

但是，小吳總覺得……有些隱隱的不甘。

明明抱歉地笑一下，然後禮貌地回絕就可以了，但是，小吳總覺得，有些不甘心啊，所以他沒有直接表明態度，反而問道：「第三件事情是什麼？」

怪獸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小吳會問這個，不過他很快便鎮定地回應，「第三件事情不算特別重要，基本上，如果第二件事情我們沒有達成共識的話，第三件事，也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你先說第三件事，我再告訴你答案！」

突然說出來的話，帶著些不禮貌的唐突，小吳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他從來不會讓自己說出這麼直接的帶著些任性的話語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

怪獸對於他的有些奇怪的堅持感到有些錯愕，不過他卻沒表現什麼，只是歪著頭想了想，似乎在考慮怎麼把第三件事表達得更好。

伸手推了推眼鏡，怪獸似乎想開口，但又沒有真的開口，他又細細思索了一番，似乎不知道如何表達一樣。就連小吳也覺得怪獸想得有些久了，第三件事是什麼，竟讓他如此難以開口？

怪獸終於開口了，儘管他努力保持鎮定，可是小吳還是能感覺到，怪獸有一點……尷尬，還有一點……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怪獸有些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呃，你，做飯應該很好吃吧……我能不能，每天都吃？」

小吳有些錯愕。

他眼睛、耳朵都出問題了嗎？怪獸怎麼可能……

小吳實在不知道如何回應，尷尬之下，他問道：「呃，你，怎麼知道我做飯好吃？」

「這、」小吳看見怪獸又推了一下眼鏡，不過，這一次的動作卻沒以往自然，「你煮的粥，味道很棒，一個做飯經驗豐富，並且手藝很好的人，才能做得那麼好。」

怪獸一開始說著還有些卡頓，不過他很快就又恢復了鎮定，見小吳一臉不信的樣子，怪獸又接著補充道：「經常做飯的人，對於火候、還有量的控制都比較純熟，很多人對著菜譜都會做，但是就是做不成那種味道……那天你煮的粥我喝了，味道很好，我、喝了一鍋……」

這下小吳是真的目瞪口呆了……喝了一鍋……

怪獸已經完全恢復了鎮定的模樣，他正色對小吳道：「我真的很想吃你每天做的飯，其實，想跟你在一起，這是很大的一個原因……希望你不會介意。」

小吳看著怪獸臉上隱約露出的窘迫，心裡五味雜陳。

兩人糾纏了半天，說了半天的客套話，實際上……全是廢話。這一刻，小吳才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

同時，小吳心裡升起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怪得讓他的眼眶有些熱。

他做飯好吃嗎？他從來都只覺得，自己做飯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啊，真不可思議，居然有人因為自己做飯好吃而產生跟自己咱一起的想法……

他終於明白之前自己的不甘心是什麼了。

怪獸之前所有的說辭，其實，跟那一直與小吳相親的女人是一樣的……情感不算熱烈也不算平淡，都是覺得，需要一個伴侶，所以才想跟小吳繼續相處著。

理智告訴他們，你需要一個伴侶，所以他們理智地尋找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對象湊合著過，而不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所以想把他留在身邊陪伴自己……

小吳抬眼看向怪獸，看著怪獸那已經恢復平靜的臉，突然覺得其實怪獸沒那麼可怕。

他也會露出微微窘迫羞赧的表情……而且是因為自己。

因為自己。

如果怪獸真的只是因為自己煮的那鍋粥而想跟自己交往，那也未嘗不是好事，畢竟，因為喜歡那鍋粥，而產生跟我在一起的想法，這……應該不屬於理智的範疇。

後來，小吳再回憶起那天的時候，他總是想著，一定是當時的風太涼，涼得人迷茫，或者是周圍的人太吵，吵得人心慌，不然，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那天，那時，小吳看著怪獸微微泛著銀光的鏡框，魔怔了一般道：「好啊，我們交往吧。」

聽到小吳的答案，怪獸只是平靜地頷了頷首便權當應答。

還是……極其理智的反應。

小吳卻也不覺失望。

許是想到了什麼，小吳突然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怪獸聞言一愣，小吳也愣了。

他只知道別人喚他怪獸，卻不知他叫什麼。

他只知道別人喚他小吳，卻也不知他叫什麼。

原來，人與人之間情感的付出，都被私心暗暗計較著呢。

「我叫李明。」

「李明！真的假的？」小吳不敢相信地喊出來。怎麼可能啊！天啊！他居然有這麼普通，這麼普通的名字！

不可置信之後，是心底暗暗的竊喜，莫名其妙的竊喜。

「不是，是李一茗，香茗的茗。」

「哦……」

果然，他不是那個普通的在英語課本上到處都有的李明，他是李一茗，香茗的茗。

光聽名字，就讓人覺得充滿了中國五千年的文化底蘊，還讓人聯想到煙斜霧橫水氣氤氳的江南美景，還有那文人雅士吟哦詠嘆的詩情畫意……

小吳心底又暗暗地沉了下去，但是他還是笑著稱讚道：「名字真好，起得很有文化。對了，我叫吳語。」

「嗯，吳語。」怪獸低低地複述了一遍。

小吳努力想維持和諧輕鬆的氣氛，但是他臉上的笑已經拉扯得有些僵了。

他們估計是第一對，上過床，又確定了情侶關係，卻還不知道對方全名的情侶吧。

小吳這才有些後悔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

剛才真的不知怎麼了，腦子一熱，完全沒有考慮後果便答應了，現在想想，實在是太欠考慮了。他根本沒辦法愛上一個男人啊，還是一個世界觀價值觀與自己不大相同，平常都不怎麼能自然相處好的男人……

他以後該如何跟怪獸解釋，其實你誤會了，我不是同性戀，上次跟你發生關係是我腦子一熱，這次答應和你交往也是腦子一熱……

天啊，他怎麼可能這麼說。

怪獸伸腳一勾，原本搭在邊上的滑板便彈起然後被他穩穩地夾在肋下，伸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鏡，他對小吳道：「你有什麼其他的安排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去走走吧。」

小吳內心糾結了一番，想到既然已經答應了，不如就先順著來吧，自己和怪獸明顯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說不定相處一段時間，怪獸意識到兩人不合拍，也就放棄了。

想到這，小吳大方一笑，應聲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