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的頭還是鈍痛，他感覺自己不太分的清到底是誰在結合熱發作期——哨兵會有嗎？怎麼沒有，他也很難受，多一秒的親近都是良藥。

「你弄壞了窗簾，」埃德蒙說話的氣息都往他耳朵里鑽，酥酥麻麻，像羽毛輕撫，「否則我們可以躲在這裡，偷偷做，是不是？」說罷他自己先笑起來，胸腔無聲顫動。片刻後，換上極為惋惜的語氣:「剛用了藥，禁止上床。你不早點來。」

有哨兵的嚮導經歷結合熱，首選自己的哨兵，二是用調配藥劑，兩者選其一。藥劑不考慮有哨兵的情況，所以會和哨兵有些衝突，不適合用藥後再接受哨兵。

哨兵靜默一陣，小聲地說：「標記壞了。」

是瑪爾斯剛剛說的。他記著，要來問。可是問句還沒說到，埃德蒙搶先開口：「那怎麼辦？」

希爾緩緩眨眨眼，張了張嘴，又沒有說出話來，只是定定看他。埃德蒙雙手扶著他的肩膀，神色認真:「那怎麼辦？」

希爾一向有高效率的解決方案:「再標記……可以修復。」

埃德蒙笑，說:「那你先去休息，讓醫生看看頭痛。」聽這起來像要排隊等寵幸，希爾聽後，下意識抬眼看一下那邊床上被忽略已久的嚮導。埃德蒙故意裝作不知道他的遲疑，繼續說:「等我們都好了，再弄標記。」

希爾低垂著眼睛，看他的病號服衣擺，猶豫了一下，問:「他……為什麼，脫yi服。」

埃德蒙輕笑:「不脫衣服，怎麼睡覺？」

他囁嚅著:「不用……全脫……」

「不全脫，你怎麼進來？」埃德蒙說著，故意要看一眼窗外，「三樓不高，要是摔下去，你猜頭會不會不痛了？」

被調侃了。希爾不擅長應對，只是抱著他的腰。「你來我房間睡覺，」他邀請，或是要求，「我有問題，要問。」

沒想到埃德蒙幹脆地拒絕:「不行。」

希爾:「?」

「去你房間只想睡你，可是不能睡，」結合熱不易，埃德蒙嘆氣，「別折磨我了，親愛的。」

希爾從他肩膀上直起腦袋，看他的眼睛，沒看出來玩笑的意思，可明顯感覺到又被調戲了。他皺了皺眉，嘟囔說:「這樣很壞，埃德蒙。」

再小聲也是說給和自己呼吸相聞的人聽的。埃德蒙笑著，手臂鬆開他，從他背部放下來:「好了。有很多話，等出院，嗯？」

「嗯。」

「你回去一定叫醫生看，還要把午餐補上，不能直接睡。」

「嗯。」

埃德蒙一直用屏蔽，現在說完話，他也就不再強撐。等屏蔽消失，希爾又看到躺在床上睡覺的嚮導，記起來要說什麼，可是埃德蒙不許，拉他走出病房，掩上房門，才解釋:「查爾斯從我們出事到現在都沒休息過，不能打擾他。」

不過，他也知道哨兵的心情，安慰他說:「我不會做出格的事，剛剛是知道你在，逗你的。」

「我知道……」他應這一句後，欲言又止，埃德蒙耐心等待:「嗯？」

也許是腺體尚未完全恢復，精神力也無法調用，希爾這時如同使用著陌生的身體，連產生的情緒他都匹配不到過往相似經驗，所以無法描述。他沉默片刻後，倒是唇舌有自主意識似的，再次要求與同類緊貼。主人縱容了，主人的對象也縱容了。

雖然很打擾人家，可是醫生確實沒有多餘的時間等待他們分離，所以咳了兩聲，哨兵身體本能反應把嚮導頭顱護住，凌厲的目光瞪視過來。醫生是個嚮導，無辜道:「要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醫生，」埃德蒙點頭致意，「就在門口看看吧，我朋友在睡覺。」

「一個比一個行，」醫生沒好氣道，「到底誰是病人？」

「我剛休息完。」意思是，床空著也空著。醫生竟無言以對。手持儀器幫他掃描身體，邊說:「哨兵在就別用藥了，副作用太大，很傷身體。」

埃德蒙還沒說話，希爾搶先問了:「什麼副作用？」

「身體排斥嘔吐發燒、精神力恢復變慢，情緒波動等等，這些情況因人而異，但是影響生育是妥妥的，別拿身體開玩笑。」

埃德蒙忍著笑，在哨兵怔愣的空當接話說:「這次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從數據看結合熱算是安穩結束，如果明天和後天的檢查都沒有反覆，那後天可以出院。」醫生拿著L型的儀器要走，突然回身用儀器的一頭指向面無表情的哨兵:「現在不許上C！」

希爾反應了兩秒，才點點頭。

「一周後！」

希爾都聽，因為捨不得愛人受傷。等埃德蒙進去房間並關上門，希爾才回去自己房間，先預約醫生檢查，等待的時間裡吃了午餐——可以算作下午茶吧。

醫生走後，他才打開光腦看夥伴們的直播，相繼看過在草原給第一百隻B77綁蝴蝶結的奧格斯特、在沙漠駕駛機甲追著哨兵打的約翰和在雨林爬樹的馬丁，他切換網頁，在搜索欄裡面輸入:「告白的方法」。

與此同時，瑪爾斯在同樣的搜索欄鍵入:「嚮導懷孕」。

他現在可以確認，自己讀懂了父親一小時前的欲言又止:哨兵在嚮導結合熱發作期和嚮導上床，如果沒有特別的措施，中彈機率大於百分之九十。之前艾文說過，他和威廉在軍艦的隔離艙裡面完成第一次，可隔離艙裡面除了幫助單身嚮導度過結合熱的抑製劑和營養劑，其他什麼都沒有，也不要指望毫無準備的兩人會想起來什麼。

總之，和父親猜想的一樣——艾文懷孕了。

恩愛的兩人已經高興得剛坐上飛行器就忍不住擁吻起來，而坐在前排、剛得知消息的瑪爾斯，在驚喜之外，身為同樣可以懷孕的嚮導，心情不免有些複雜。他不動聲色地查閱完基本的百科信息，飛行器正好落在家門口，瑪爾斯剛站起來，就看到哥哥意氣風發地牽著艾文快步走進家門，激動地把消息告訴母親。

「發什麼呆？」父親回身看他，向他伸出一隻手，「還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