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父親的手掌，跳下飛行器。母親見到他，更開心，拉過去仔細問了沙漠的生活，又說他瘦了，讓他這次回來呆久一些。他暫時拋開懷孕的事情——又不是他懷孕——好好陪母親吃了一頓下午茶，比手劃腳地給她說好些在沙漠的事情。父親也在聽著，倒是沒怎麼插話，比如批評他和哨兵廝混什麼的。

也許他今天心情好吧。畢竟艾文懷孕了。

懷孕……

啊！瑪爾斯苦惱地抱頭，在自己潔白的床鋪上翻來滾去，滿腦子都是——懷孕！

他今天早上還見到結合熱發作期的嚮導，今天下午就來一個懷孕的嚮導，可他連結合熱都沒有開始！唯一心愛的哨兵還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他還是一個孩子，卻好像在一天之間就經歷完嚮導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大事件，不知為何，有點心慌意亂。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想要問母親，卻想到家人為這件事興高采烈著，他去傾訴因此產生的煩惱簡直是找罵。他想找奧格斯特，可是他還在草原上綁蝴蝶結。瑪爾斯強撐著笑容與家人共進晚餐，心裡反覆衡量，終於物色出來合適人選——埃德蒙！

晚餐後他匆匆找了去看望病人的借口迅速逃離整個家庭的歡樂氛圍，坐上飛行器狂飆到學院醫院，把十分鐘的路程用三分鐘搞定，從門口到病房的路程，他跑的氣喘吁吁，敲門聲也沒輕沒重。

來開門的卻不是他要找的人，一聲「埃德蒙」生生卡在喉嚨里，轉口道:「查爾斯。」

查爾斯看出來他的想法，直接說:「他去廁所，等會回來。」說著，側身讓他進。

瑪爾斯坐在椅子上，緩了一陣呼吸，才問:「你休息得怎麼樣？」

「很好。」

「吃晚餐了嗎？對不起，我應該帶過來的，我太急了。」

「剛吃過，沒事。你有什麼事？」

「我……」瑪爾斯張嘴，卻卡殼了。我什麼？瑪爾斯想，難道要說，我嫂子懷孕了，我特慌？聽起來好像是他讓嫂子懷孕的，否則無法解釋這種感覺呀。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麼描述這種複雜心情，只好說，嫂子懷孕了，他有點不知道怎麼辦。

埃德蒙剛好端一盤新鮮水果回來，見到他在，驚訝，說，水果拿少了。

「沒事……」瑪爾斯耷拉著腦袋，「我沒心情吃。」

埃德蒙問怎麼了，他就重複一次。對方聽後，頓了頓，自覺放低聲音，悄聲問:「孩子是你的？」

「不是！！！」

連查爾斯都笑了。小少爺窘迫到不行，再次重申:「和我沒關係！」埃德蒙實在是鬆一口氣，差點以為自己撞見什麼貴族密事。

「嚮導懷孕很正常啊，」埃德蒙說，「等你長大了，也會很容易懷孕。」

「我知道，我今天查過資料。」

埃德蒙笑了笑，給他加把火:「資料說結合熱做機率很大是不是？百分之九十往上？……沒說平時吧？平時是百發百中，信不信？」

瑪爾斯:「！！！！」

「逗你的。其實結合熱不會提升機率，只要做了，嚮導懷孕的機率都是百分之九十往上。」

「？」瑪爾斯有點愣。

「不用懷疑我，我在星球資料庫看的。」埃德蒙捏著一顆鮮紅的櫻桃，像一顆，鮮活的心臟。

「一般資料寫結合熱機率，因為看起來很高，大家就會默認非結合熱時間機率低一點，放低戒心。這樣的誤導會為人口做貢獻，領導者的算盤而已，」埃德蒙彎起嘴角 看向查爾斯，「老實說，讓一群能力超群的人被普通人管理，真是一件可笑的事，對嗎？」

查爾斯沒有點頭，也不搖頭。

「嚮導……很容易懷孕的嗎？」瑪爾斯有些震驚，「不用結合熱嗎？」

「當然，功能之一，」埃德蒙微微笑，「你害怕嗎？」

瑪爾斯來不及理清他剛剛說的什麼管理什麼算盤了，因為埃德蒙用了一個切中心扉的形容詞——

「對，有一點，害怕，」小少爺為此愧疚，「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這種感覺。他…離我太近了。」第一次，身邊人。又是結合熱，又是懷孕的。

「我之前覺得這些是距離我很遙遠的事，轉眼間都發生了，我都有是我自己結合熱後就懷孕的錯覺。我不久前還期待過結合熱，只單純覺得，奧格斯特可以屬於我了。可是我沒想到，也沒有人和我強調，那是會懷孕的。難道這很理所應當、很明顯嗎？沒有人告訴我，我就是不知道呀。」

難道哥哥當時和艾文在一起的時候，就做好迎接新生命的準備了？很離譜吧，所有人都欣然接受這個結果，父親甚至可以平靜地作出猜測——他們都知道嗎？為什麼即將結合熱的他自己，沒有接觸到這些信息？這真是讓他難以想像，如果他結合熱了，如果奧格斯特來了，就會有新生命——那奧格斯特可能知道嗎？

「這的確是眾所周知的事，」埃德蒙按了按他的肩膀，「嚮導會生育，你一出生就知道了，不是嗎？」

「是……」瑪爾斯無從反駁，他確實清楚，自己有這個能力。

埃德蒙:「只是沒人告訴你到底到底能力多大而已，因為我們默認，嚮導負責繁衍後代，這和你的能力大小一點關係也沒有。」

瑪爾斯嘆了口氣，現在有點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了——不過是懷孕。哨向人數本來就少，不懷孕，怎麼混？

「我希望有一門體系的課程，」瑪爾斯比劃，「就像我們學治療、戰鬥一樣。我希望生理課上到，懷孕那部分，好讓我清楚，結合熱接著就是給孩子買奶粉。」

埃德蒙笑出了聲，擺擺手說，也沒有這麼誇張。「事先商量，做好預防就可以了。就是結合熱時比較特殊，可能會頭腦發熱，很想懷孕，那時主要看哨兵。」

埃德蒙！過來人！瑪爾斯簡直要崇拜他。這時查爾斯冷不丁問:「你頭腦發熱呢？」

埃德蒙悠悠地說:「很想要他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