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要……」阿錦淚眼朦朧，把手背過去，來個抵死不從，眨巴萌萌大眼，祈求可以矇混過關。

「看來是讓我幫你選了。」敖鯖扒下阿錦的褲子，伸出戒尺就往肉嘟嘟的屁股上打。

每打一下，阿錦就嗷一聲，淚珠子叭嗒吧嗒地掉，把敖鯖的衣角揉成團。

「阿戟……嗚嗚，我錯了，嗝～不要打我，嗚嗚……」邊哭邊喊錯的阿錦哭得直打嗝。

敖鯖不為所動，硬是打完了十板子，白嫩嫩的屁股上紅通通，凄凄慘慘的模樣。

「知錯了？錯在何處？」敖鯖沉聲喝道，懷裡的胖鯉魚團著身子，抖了三抖。

「不該…不聽話……不該…吃那麼多……不該……哇啊啊啊……」說著說著，阿錦就嚎啕大哭起來，捏著小拳頭往臉上抹淚珠。

「別哭了！等下脫水了就成魚幹了！」敖鯖黑著臉低喝，試圖止住阿錦綿綿不絕的嚎啕和淚水。

敖鯖摟著阿錦，起身往水缸里去，將阿錦變回紅鯉魚原身，自己也變作一尾游魚，在水中哄阿錦。

果然，變成胖鯉魚的阿錦立馬止住了哭聲，驚奇地繞著敖鯖打轉，嘴巴一開一合地觸碰著敖鯖的鱗片，墨黑色的！

敖鯖就這樣陪著阿錦度過了一夜，素偶仍然沒有回來，待第二天清晨，阿錦從水缸里冒頭，聽到了素偶又在唱曲兒。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張揚鮮艷的紅衣變得寡淡，透白，素偶整個身形都憔悴了不少，眉眼纏綿而哀怨……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

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最後一個字鏗鏘有力，柔婉而怨懟的腔調不再，素偶一甩袖，又是眉眼如畫，盈盈秋水。

「素偶！」阿錦喊了一聲，「你的雲片糕我放在你桌子上了，沒有偷吃。」阿錦挺著小胸脯，一臉驕傲。

回眸一笑百媚生，素偶抬手蹲身，道了一個禮，「謝小郎君惦記，奴這就去嘗嘗郎君帶的雲片糕。」

分明是一派秋風瑟瑟的景象，素偶卻笑得繁花似錦，恍如隔世。

多情女子負心郎，古來有之，見之不怪，見之不怪……

再次上路的時候，阿錦還睡得有些迷糊，「去…去哪兒……阿戟，唔？」

摟著阿錦放進驢車裡，連一旁的小藍傘也帶上。「去東邊，很快，去我的屬地看看……」

敖鯖一臉平靜，捏著韁繩的手指，卻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阿錦抱著一個青瓷花瓶睡得口水直流，素偶就乖乖呆在花瓶里休養，好幾天都不露面。

驢車噠噠往前走，一瞬卻走了數十里，卻是心中焦急的敖鯖捏法訣，縮地成寸，加速趕路。

小毛驢開心地甩著蹄子，根本不知道它已經距離半甲城有百里遠，敖鯖喂的蘿蔔葉子總是最新鮮的。

遇林則入，遇山則行，敖鯖選擇最偏僻的路，一路迅速前行。

小毛驢脖子上的銅鈴叮噹作響，帶著有節奏的韻律，驢臉怎麼看怎麼得意，哦哦叫的毛驢也不用鞭子趕。

樹林落葉紛紛，一排大雁凌空而過，叫聲凄凄，卻是一隻失去方向的獨雁，斜斜倚在樹枝上。

阿錦趴在車窗往外看，一隻哀聲泣叫的大雁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鳥！他知道，在蕖湖的時候，總有幾隻討厭的仙鶴啄他，還偷偷吃掉不停哭泣的蚌娘。

壞東西！阿錦憤憤揮著拳頭，第一次這麼明白地爆發出不喜歡的情緒。

素偶探出頭來，看看撅著嘴巴的阿錦，「那是大雁，秋天往南飛。」

「那是壞東西！咬阿錦，吃蚌娘！」難得口齒那麼伶俐的阿錦舉著拳頭，「我不怕它！」

素偶低聲笑了笑，又縮了回去，只留下一句話，「你若是討厭它，那便是宿敵，牛吃草、鳥吃魚，再正常不過了……」

「若是你比它強，反過來也行……」阿錦歪歪腦袋，嘟囔著牛吃草、鳥吃魚，就像大魚吃小魚……

敖鯖停下車來，拿出幹糧烤軟給阿錦吃，阿錦搖了搖頭，不肯下嘴。

「那個！鳥……吃它！」口水汪汪，阿錦仰著臉哀求，抱著敖鯖的大腿不肯動。

敖鯖眯眼看向蠢蠢欲動的阿錦，一把拎起他，聲音有些低沉：「誰跟你說要吃它的？」

阿錦趴在敖鯖的手臂上，努力往他肩膀上爬，「就要吃它！壞傢伙，吃蚌娘……還、還啄我……」

成功摟住敖鯖脖子的阿錦有些得意，屁股在他臂彎上蹭了蹭，蹬著雙腿要抓那隻大雁。

「阿戟，阿戟，你替我抓它……它欺負我……」阿錦無理取鬧，晃著敖鯖的脖子，還扯扯他的鬢髮。

敖鯖不耐煩地一巴掌拍過去，「瞎鬧騰！安靜些。」言語間頗為煩躁，卻也去捉那隻大雁給他。

灰色的大雁並不怎麼好看，凄凄慘慘的，羽毛還掉了好幾把，叫聲凄厲。

敖鯖幹脆用紅繩捆住它的腿，將它扔進車廂陪阿錦玩。阿錦坐在車子上，眼睛盯著這隻大雁，扯扯他的翅膀，還去撥弄那扁扁的鳥喙。

嫩黃色的鳥喙毫不客氣啄了他一下，氣得阿錦紅了眼圈，一邊呼呼吹著被啄紅的手背，「壞東西，壞東西……」

那委屈的作態，真真讓人想抱在懷裡憐愛一番，讓他眼淚汪汪地瞅著你。

一直嘟囔著壞東西的阿錦，像只饒舌聒噪的八哥，一隻魚卻像一隻鳥。阿錦可以說是最話癆的鯉魚了。

翅膀受傷的大雁躲在車廂角落，眼神警惕地望著阿錦，總忍不住想啄他。

這是天性使然，牛吃草、鳥吃魚，即使換個模樣，阿錦散發的氣息還是一條魚，最多算個長得像人的魚。

驢車搖搖晃晃，阿錦瞪著灰色大雁沒一會兒就困了，他還沒吃哺食呢……

撐不了多久阿錦就倒下了，裹著棉被蹭蹭，嘴巴一嘟一嘟，像在吞咽什麼，一道銀絲從嘴角滑落……

大雁嘎嘎叫兩聲，像只鴨子一樣，嘲笑阿錦的睡姿，以及他連綿不斷的口水。

沒一會兒，大雁也笑不出來了，阿錦胖嘟嘟的身子壓在它身上，被捆起來的大雁根本躲不開。

於是它扇起翅膀，不停拍打阿錦的臉蛋，氣得阿錦一把摟住灰色大雁，張口咬在他的翅膀上。

這下子總算是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