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鐺鐺作響，銅鈴甩得格外清脆，伴著時不時的驢叫聲，附了輕身術的車駕走得異常暢快，日行千里那是自然的。

旁人見這驢如此有靈性，還想出重金購回家去，不料車上的人一口拒絕了，揚了揚鞭子，青皮的灰驢一下子跑遠了。

如此走了四五日，阿錦耐不住性子，便要學趕車，這哪需要學啊？敖鯖自個兒都不會趕，全憑這驢子自個兒跑，別跑錯方向就成。

阿錦左磨一句，右磨一句，敖鯖只得把韁繩給了他，「你握好，大概……讓它自由跑著就行了。」敖鯖遲疑地交代了一句，就放手讓阿錦控車。

阿錦興奮地扶著車軾，抵住車轅，端正身子坐在車輿上，好像在駕馭寶駿鳳雛，那架勢絕對是最唬人的。

輕扯轡頭，阿錦吁了一聲，驢車靜靜地停下來了，它不動了？

阿錦疑惑地又吁了一聲，緊了緊手中的轡頭，「阿戟，它怎麼不走了？」

敖鯖還沒有說話，素偶掀起簾子，笑他：「小郎君，你吁了又吁，把套在他頭上的轡頭扯那麼緊，讓小毛驢如何跑得動？」

阿錦臉上一熱，他還是看別人駕車，學著他們吁聲趕驢。

敖鯖握住阿錦的手，鬆了松韁繩，輕輕一揮，那驢兒又跑起來了，越跑越快，隱隱的涼風撲入口鼻，讓人頭腦一震，神清氣爽。

「再快些，再快些，阿戟哈哈哈……」風把鬢角的髮絲吹到阿錦臉上，癢得他咯咯大笑，雙手又苦於被敖鯖握住，不得動彈。

敖鯖輕笑著拂去他臉上的髮絲，正了正他的身子，「坐好了，不許撒嬌。」

阿錦仰著粉撲撲的臉蛋，雙眼燦若星辰，「沒有撒嬌，不得誣賴我。」

阿錦唇邊逸出笑聲，臉頰上的梨渦淺淺得醉人，敖鯖愣了一下，復又捏了捏他的手，「駕車吧。」

阿錦興沖沖地將車駕到樹底下去，後車廂的輪子被卡住了，驢子不耐煩地哦哦叫，敖鯖也不幫他，枕著手臂靠在車廂上，還是素偶掩袖笑了笑，微微一抬手，車子浮了一下，卻是能動了。

阿錦討好地一笑，又勒住韁繩，反覆幾次，催促著毛驢往前跑。

路過許多個小鎮，敖鯖也不停下來歇腳，他嗅到四處瀰漫的香蒿之氣，也不管是誰的道場，一律避之。

阿錦玩累了，就央著敖鯖把這駕車的活兒接過去，敖鯖笑他葉公好龍，不過幾天便膩味了，阿錦也不反駁，撒手將轡頭丟給敖鯖就鑽進車簾子里去。

在經過一處城郭，阿錦聽見一陣歌聲，全是小兒清脆的嗓音，齊齊唱著那祈雨歌：「青龍頭，白龍尾，小兒求雨天歡喜……」

阿錦覺著好玩，也跟著哼了幾句，「青龍頭，白龍尾，小兒求雨天歡喜。麥子麥子焦黃，起動起動龍王。」

敖鯖靜靜聽了半晌，心底知曉這雨是下不成的，龍王早走了，水氣也絕了，廟裡供的泥尊塑像是座泥胎，抬龍王出巡又有何用？

素偶捏住阿錦的嘴，「跟奴學小曲兒吧，瞧這嘴兒這般調皮。」

「不要，那是女娃娃才做的事兒，我要學武！」阿錦眼睛閃閃發亮，一提起武字，就想起了被收納進芥子的長槍，不禁有些蠢蠢欲動。

「打打殺殺，這才是魯且愚的人。」素偶慵懶地挽著發，眼角的緋紅與嘴上的口脂，看起來似乎更艷了。

阿錦撇撇嘴，卻不與她爭辯，素偶的雙目是盈盈的秋水，直望到人心底去，教人無法與她反駁，這便是以柔克剛了。

向來阿錦就只有一招，那就是耍賴，瞪圓了眼睛，淚眼汪汪地望著你，你若是不依，噙著的淚珠兒立馬就要掉了。

即便敖鯖說過多少次『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阿錦依舊如同小兒般，只會用哭鬧不休來表達自己，哪兒像素偶這般不動聲色，便是你心底不服，嘴上依然不能駁她，這著實高出阿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