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敖鯖一早醒來，就看見身旁倚著酣睡正香的阿錦，分明是肅冷的秋季，他卻睡得面容紅撲撲的，殷紅的唇瓣一撮一撮的，好像在吮吸什麼。

敖鯖抬手將他攬進懷中，活像個熱乎乎的小暖爐似的，使人心中愈發熨貼了。

阿錦動了動腦袋，將頭埋進他的脖子上，溫熱的鼻息軟軟的，咕噥一聲，「唔……阿戟早……」

敖鯖用手指梳理他頭頂的亂毛，胸膛微微震動，應了一聲：「早，該起了。」

阿錦棉被底下探出兩隻手，蓋在敖鯖的面容上，唉聲嘆氣：「又得早起了。」

敖鯖略一笑，張口咬了咬他的手指，「莫非我走開的這幾日，你都賴床不成？」

阿錦大大地甩了個白眼過去，「哪裡是幾日，分明是十八天！你走了大半個月了。」

「再說了，我可沒有偷懶，我和大和尚學了一套拳術，剛柔並濟，是一個書生夢中所得，據說是觀了那伏虎羅漢打拳得來的。」

阿錦絮絮叨叨地表明了自己的功績，不曾提自己幹過的壞事，只扒在敖鯖身上說一些他勤奮又美好的品質。

敖鯖聽了一笑，也不可否置，只做側耳傾聽的姿態，阿錦鬧了一會兒，便心滿意足地起身穿衣服，手腳伶俐地套上外衫，又頗為臭美地抿了抿頭髮，對著銅鏡照了又照，只差找出素偶的桂花頭油抹上一些了。

你道阿錦為何這般臭美，只因少年初長成之時，便格外注重形象，又見敖鯖一舉一動素有風姿，朗朗如天上明月，心底便有些小自卑，比以往更愛幹凈了些。

敖鯖當然喜聞樂見，只要阿錦不要動不動就嚎啕大哭，將鼻涕眼淚一齊抹到他衣襟上就好了。

阿錦穿戴整齊後也不亂跑，盯著敖鯖慢條斯理地擰帕子擦手，目光灼灼就像看住自己的寶貝一般。

以至於小青龍嗷嗷叫，阿錦還沒反應過來，原來昨晚兩人纏纏綿綿訴衷腸的時候，小青龍就被他們忘在案幾上，被阿錦施了變形術的小龍仍是手指粗細，不仔細看都被忽略了過去。

阿錦提起小龍的尾巴，將它圈在手心裡，「你變大了太重了，還是小隻可愛。」

小龍不滿地嚎叫出聲，傲嬌地甩了阿錦一尾巴，撲到敖鯖耳邊嗚嗚嗷嗷亂叫一通，也不知在告什麼狀。

敖鯖微微一皺眉，屈指數了一數他們駐留的時日，忽地算到了什麼，眉間添了一些喜意，「我們也該將小龍送回去了。」

阿錦眨眨眼，「要去東海嗎？蓬萊島……」

敖鯖勾了勾唇，阿錦這是怕了瑤姬麼？「無須繞道，直去東海海濱即可。瑤姬無事也不輕易踏出海島，莫怕。」

阿錦紅了紅臉，盯著自己的足尖看了半晌兒，才道：「也不是怕她，就是，就是……」

那蚊子叫一樣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也漸漸隱了去，可見對於蓬萊島阿錦還是心有餘悸的，能不去就盡量不去。

敖鯖轉開了話題，談起這幾日的啟程計劃，他自從得知法華仙君被鎮海眼之後，就不隱藏形跡了，除了盡職盡責的他，大抵沒有人會盯著逃逸的「孽龍」吧，更何況他的肉身可還在湖底關押著。

敖鯖有些愉悅地眯起了眼睛，畢竟當初折在璩華的手中，敖鯖也是有些介懷的，特別是沉銀方戟被折斷之後，雖不是法華仙君親手摺斷的，但也與他有些幹系，自然要承擔一些敖鯖的遷怒。

阿錦聽著敖鯖的安排，只會不住地點頭，說什麼都好，他只要跟著阿戟走就行了。

當初敖鯖說要帶阿錦回他的封地，阿錦還記著呢，他不知道泗水有沒有蕖湖那麼漂亮。

如果泗水沒有蕖湖那麼漂亮的話，日後他們可以回蕖湖修行，偶爾可以下山玩一玩，買一些人間的小玩意兒，蕖湖的水溫暖宜人，浮在上邊曬太陽最舒服不過了。

至今為止，阿錦還沒有遇見過比蕖湖更舒服的湖水，那樣細膩暖和，是魚兒繁衍的溫床。

「小龍要回家了，我要把太歲給它麼？它都經常抱著太歲不放，至今還躺在它盆子里呢。」阿錦戳了戳小龍細長的身子，上邊的鱗片細密堅硬，涼意襲人。

敖鯖挑一挑眉，阿錦竟然要將他的太歲送人？

當初被那群和尚抬去供奉的時候都鬧得驚天動地，還是他哄了又哄，將阿錦的注意力引起掙功德這件事上才消停。

「你的太歲，自己做主就成，只一件事，不可讓寺里的和尚再看見這『佛寶』了，不然……」我也沒辦法對付狂熱的佛信徒啊，敖鯖搖了搖頭，特別是那一雙雙誠懇熱烈的眼睛，巍顫顫地望著傳說中的寶物，幾欲痛哭出聲。

阿錦心虛地想起昨個兒的進賊事件，那清淺的香油被他們享有了大半缸，還鬧得全寺的和尚都知曉了。

只一點，千萬不能讓阿戟知道他倆幹的好事，不然又要被壓著打屁股了。阿錦心有戚戚然，摸一摸長大後依舊挺翹的臀部。

「那行，我們儘快將小龍送回去吧，它太鬧騰了。」阿錦睜著眼睛說瞎話，分明搗亂的事情也有他一份子，他將淘氣的舉動全推給不會張口辯解的小龍了。

敖鯖將小龍掛在阿錦的頭上，嘴角忍不住一翹，開口道：「走，出去看看廚上蒸了什麼吃食。」

阿錦捂著頭上的小龍，抬手扯住敖鯖的衣擺，一臉嚴肅地要求道：「今天你還沒有親我，親——這裡。」

阿錦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臉頰，最後又停在嘴巴上，一臉認真。

敖鯖甩了甩衣袖，哂笑不已，卻低下頭啾啾啾地接連親了幾下，卻不復昨晚那般纏綿悱惻。

親完之後敖鯖的麵皮微微發燙，小妖怪不知羞，但他畢竟也算是成年已久的大妖怪，也知道白日這樣在佛門放肆不好，卻架不住阿錦的無意識撒嬌。

唉唉唉，敖鯖接連嘆了幾口氣，甩了甩大袖子，他認栽了，不過改明兒還是得教一些詩書禮義給阿錦，至少，至少不在旁人面前這般痴纏才好。

敖鯖甜蜜地煩惱了一陣子，阿錦已經走遠了，又扭過頭來喚慢吞吞走路的敖鯖，再不快點那群和尚就要下早課了。

萬一撞見之前看守香油的和尚，不知他們嗅不嗅得到他身上的香油味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