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沉默半響，最後才澀然道，「我知道了。」

嵇安微微一笑，「來陪我下盤棋吧，我已經很久沒和人對弈過了。」

說著他一拍手，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廝推門進來，低著頭等候吩咐。

「去把我收起來的那副白玉棋具拿過來。」

小廝垂首略微思考了一下，才抬頭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副棋具被您送給祝郎君了，他前兩天給摔了。」

嵇康一愣，但隨即就反應過來小廝口裡的祝郎君是誰，不由得有些尷尬地咳了咳。

嵇安皺眉，「那就隨便拿一副來好了。」

小廝頭垂的更低了，「之前您說用不著的東西都被清理了。」

嵇安的臉色頓時不好了，沉聲道，「難不成偌大的府上竟找不出一副棋具不成？」

「這……」小廝的臉上滿是為難和害怕。

「算了，」嵇康出來打圓場，「也不是非得現在下棋不可，我還要在家待上幾個月，總不會找不到空閑的。」

嵇安臉色陰鬱稍減，可還是不滿地冷哼一聲，小廝打了個寒顫，連忙急急開口，「小的想起來夫人那裡還有一副……」

嵇安聽見夫人兩個字臉色頓時變得晦澀不明，也不接話，頓時房間里一片安靜。

小廝在說出口時才想起來同伴給他的警告，千萬不要在大郎面前提大夫人，之前他還好奇，可是現在看大郎的反應，頓時心慌了起來。

嵇安斂目，淡淡問道，「你是新來的？」

小廝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後背直冒冷汗，聽見嵇安開口，忙不迭答道:

「是，小的剛進府。」

「難怪，」嵇安若有所思地說著，神色有些愧疚，「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提她了。」

嵇安走到窗前，目光幽幽地投向遠方，彷彿想了很多，卻又什麼也沒有留在心上。

「三弟你先回去吧，以後有機會咱們再下一局。」

嵇康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聞言也只是順從地點頭回去，他不知道，在這之後那局棋最終也沒能下成。

嵇康出了嵇安的院子一直轉悠到傍晚才回去，嵇陵趴在軟榻上瞥見他也當作沒看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嵇康以為是因為自己，遂摸了摸鼻子，沒敢發問。

雖然有嵇安的話開解，但他之前一直是將嵇陵當作弟弟看待，如今突然做了那樣的夢，相處時還是有說不出的不自在。

忽略掉心裡莫名浮現的竊喜，嵇康開口問他，語氣雖淡，卻有些討好的意味在裡面。

「待在這府中是不是有些無聊，明日我帶你出去逛逛？」

嵇陵悶頭吃菜，聞言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腦海中卻浮現出下午的情景——

那時他正在修鍊，可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逼近，猛地睜開眼時就見右邊窗欞上坐著一個少年，一隻手支著下巴正歪頭看他。

見他睜開眼，那少年笑的懶洋洋的，「警覺性還蠻高的嘛！」

「你是什麼人？」

嵇陵心中警惕，這少年明明是人，可那一身的妖氣卻濃烈到嚇人，這是什麼情況？

少年嘻嘻笑了兩聲，從窗欞上跳下來，說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他這一下來，嵇陵忽然福靈心至，腦海中靈光一閃而過，「附身的妖精？」

只有這樣才可以解釋為什麼少年明明是個人卻滿身的妖氣了。

「呦，眼睛挺毒的嘛！這麼快就看出來了。」少年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笑，「我嗅到這府中多了些東西，才特地跑過來看看，原來是只剛生靈智的小妖。」

少年的眼力顯然並不好，不然他就不會將嵇陵看成小妖了。

嵇陵也不解釋，只警惕地盯著他，「我不管你在這做什麼，只是最好不要過來打擾我和哥哥，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脾氣還挺大，」少年拍手笑道，「不過正好跟我一個意思，你守你的哥哥，我做我的事，不管發生什麼，咱倆心裡有數，別亂插手攪了各自的事。」

說到後來，少年眼底有厲光一閃而過，明顯不如表面上看的那麼無害。

嵇陵心下瞭然，這妖精不知在這府中做什麼，嗅到了自己的氣息擔心自己會胡亂插手壞了他的事，所以特意過來警告的。

看來是無意為敵，嵇陵心下略微放鬆，遂開口道，「只要你沒傷到哥哥，我管你做什麼。」

「那就好！」

少年一拍手笑道，轉身重新跳到窗欞上，動作敏捷靈動，「對了，」他忽然扭頭，「我叫祝青，你沒事就去西宛那裡找我，咱們說說話，我也有好久沒見過妖族了。」

說著祝青一把跳下窗欞，整個人還在半空時就化作一股青煙，然後慢慢消散幹凈了。

……

「阿陵？阿陵？」

嵇康見少年怔怔地發獃，遂探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輕聲喊道。

「嗯？」嵇陵回過神來，看著嵇康的神色略有些愧疚，「哥哥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我問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嵇康好脾氣地重複了一遍。

嵇陵皺皺小鼻子，「幹嘛突然要帶我出去？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為早上的事在討好我？怕我生氣對不對？」

嵇康有些尷尬，雖然是打著怕嵇陵無聊的幌子，但他實際上還真是差不多為這個原因。

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放心啦，我沒哥哥你想的那麼小氣。」

嵇康苦笑，「那你還出去麼？」

「去！幹嘛不去？」嵇陵一轉眼珠，嘻嘻笑著說道，「哥哥難得要帶我出去玩，不去我豈不是傻？」

隨著嵇陵的插科打諢，嵇康也慢慢放下心底的那絲不自在，笑罵道:

「我看現在也挺傻的。」

「好啊你！」嵇陵立馬撲上去兩手在嵇康的咯吱窩撓起癢癢來，「敢說我傻，撓死你！」

嵇康不妨他突然來這一招，被搔到癢處笑個不停，「停停停，癢——」

「哼，我還傻嗎？」嵇陵減弱手上攻勢，問道。

「不，不傻——」說著嵇康猛地抱住他順勢壓倒在榻上，專往他腰間癢癢肉上撓。

嵇陵驚呼一聲，下一刻就被撓的笑了起來，不停地掙扎著，卻因為笑得渾身沒勁只能一邊喘一邊躲。

「我，我錯了，哈~哥哥，哥你別，別撓了……」

眼角因為大笑而泛出了淚花，雙頰也氤氳出一片薄紅，此時輕喘著，兩人靠的極近，他的呼吸都打在嵇康臉上。

嵇康心裡微微悸動，不由得俯下身湊近嵇陵在他眼角落下一個吻，就勢壓在他身上不動彈了。

嵇陵輕喘著氣，也不去管他，脖頸那裡輕淺的呼吸癢癢的，他剛扭了一下，就感覺嵇康抱著他的手縮緊了。遂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髮，沒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