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雖然走了，但沒兩天他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了，嵇陵問他，他也只是淡淡地回答。

「我不甘心，或許有一天我親眼看著他們兩人和好，或者是嵇安被他殺死，否則我不會走，等了這些年，哪是那麼容易就放手的。」

說著祝青朝嵇陵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犯賤？」

嵇陵沉默，他猶豫地抬頭盯著祝青，「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打我？」

祝青笑得溫柔，「你覺得呢？」

「沒有！我一點都不覺得你賤！」見他這幅模樣，嵇陵打了個寒顫，連忙正經危坐義正言辭地答道。

祝青哼笑一聲，放過他了。

不過心情被他這麼一打岔，倒是好了不少，遂伸手推了推嵇陵，「你跟嵇康怎麼樣了？」

那天過後，第三天嵇康就把嵇陵接了回去，兩人彷彿又回到之前感情剛挑明時的膩歪，如果，不提嵇康的婚事的話。

聽見祝青的問話，嵇陵笑容輕淺，「我們？我們很好啊。」

「你別騙我，」說著祝青湊過去，「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第二天嵇康是去給長樂亭公主下聘了。」

「我當然知道，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嵇陵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低落之極，「可那是他的選擇，我能怎麼辦呢？」

「你不攔他？」祝青有些詫異。

「攔？」嵇陵自嘲地笑笑，「我怎麼攔他？用什麼身份攔他？」

祝青搖頭不贊同地看著嵇陵，「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的想法，若嵇安能像嵇康一樣愛我，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他拱手讓人的。」

嵇陵默然不語。

心下卻自有一番思量，他之前大鬧原本就是為了試探自己在嵇康心中的分量，如今已然清楚，又怎麼會再去做阻攔嵇康成親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嵇陵不知道的是，嵇康根本就是為了激怒他才答應娶長樂的，現在一心等著他開口。

那邊長樂沒想到嵇康竟然親自來下聘，便猜測他跟那少年是不是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遂對於袁孝尼突然消失的事也就撒手不管了。

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對父王說將這婚事提前，挪到年前辦完。

她的話曹爽自然不會反對，就親自上門去跟嵇家老夫人商議，猶豫了半天才張口，原本以為有些強人所難，沒想到兩人倒是一拍即合。

「王爺想要將婚事提前真是再好不過了，說句實話，老身也這麼想過，只是怕王爺不同意才沒有提。」

老夫人主要是被那天嵇陵的驚人之語給嚇著了，怕嵇康也很自己大兒子一樣，對於曹爽想要提前成親的事正是求之不得，怎麼會拒絕呢？

「那有什麼？」曹爽樂呵呵的，一點也沒有王爺的架子，「像叔夜這種才貌雙全的公子，就連我家璺兒也忍不住動心了呢！他們早些完婚也是美事一樁。」

「只是……半個月後就成親會不會來不及？」

「這你不必擔心，」曹爽揮揮手，「莫說半個月，就算三天也保證辦妥，朝中那些人閑的緊，我正好藉此給他們找點事做做。」

老夫人大喜，「這樣就多謝王爺了。」

「談不上什麼謝不謝的，日後兩家都是親家，只有一點，叔夜可要好好待我家璺兒！不然，哼！」

最後曹爽冷哼一聲，身上王爺的氣勢一點也沒有掩飾，老夫人連忙陪笑道。

「不會不會，王爺要不要見見康兒？」

「這……」看得出曹爽是很想見的，但他偏偏還有事在身，為難地推辭道，「日後再見吧，本王還有要事在身。」

聽他這麼說，老夫人也就沒有多留，送走滿臉笑容的曹爽，老夫人覺得這事得跟嵇康說一聲，遂叫來身邊的大丫鬟，讓她去嵇康院子跑一趟。

嵇康原本沒想到眼看婚期將近，嵇陵卻一點開口的意思也沒有，正心急如焚呢，手中提著筆卻沒有心思作畫，就聽下人過來說綠芙姑娘過來了。

綠芙？嵇康依稀記得是老夫人跟前的一個丫鬟，遂有些不耐煩地放下手中的筆，揮手示意讓她進來。

「三爺郎，老夫人讓奴婢跟您告訴一聲，您跟長樂亭公主的婚事提前了，就在半個月之後的二十八號，讓您早做準備。」

綠芙進來行完禮，就脆生生地說道。

「你說什麼？」

嵇康臉上的淡然消了大半，他猛地站起身，「婚事提前了？就在半個月之後？」

綠芙恭敬地低下頭，「是。」

得到確切的答案，嵇康有些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半響沒有開口。

綠芙偷眼看他，「……三郎？」

「我知道了，」嵇康回過神來，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

聞言綠芙咬了咬下唇，再次抬頭看了眼嵇康，這才退了下去。

嵇康坐在椅子上，一手扶著頭，良久他才低低地笑了起來，「我跟阿陵較什麼勁？現在成了這樣倒不好收場了。」

他突然想清楚了，用婚事來逼迫嵇陵或許物極必反，更何況半個月的時間太短了，一旦定下毀約豈不是毀了長樂亭公主的一生？

嵇康匆匆站起身來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他得提前和老夫人說，不然真到了那時候害人害己。

「老夫人，三郎過來了。」

老夫人跟曹爽聊了半天已經有些乏了，正準備小睡一下的時候，下人卻進門稟告。

一猜就知道他為什麼來，老夫人心中隱隱生出些怒火，卻強自按捺不發。

沉聲道，「讓他進來。」

「母親，」嵇康進來行了一禮，就掀袍跪在了地上，綠芙驚呼一聲，就要上前扶起他。

卻聽見老夫人喝道，「不用扶他！」

綠芙頓時驚疑不定地站在原地，半伸出的手也不知是該繼續還是該收回。

嵇康卻沒有注意到她，脊背挺直跪在地上娓娓開口道，「母親，孩兒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臉色陰沉，她定定地看了嵇康一會兒，然後對綠芙說道，「你先下去。」

「老夫人……」綠芙有些猶豫。

「怎麼？我的話不好使了？」

瞥見老夫人眼底強忍不發的怒氣，綠芙不敢多言，躬身退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跟著她出去了，綠芙剛掩上門，就聽見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瓷器破碎聲。

她不敢多想，關好門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