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本應是漫天星子和灼灼月光，黑夜在天邊潑了一層濃墨。廢棄的工廠附近的小樹林，夏蟬不停鳴叫，實在聒噪。

血腥味不停漫延，在鼻尖環繞。

幾人身上此刻已浮了一層薄汗，空氣中凝著黏膩的氣息。

沈憬打著手電筒筒走進廢棄的大樓，灰塵迎面而來，他掩住鼻子，借著微弱的光抬頭觀察這座工廠。

遍布的灰塵和蛛網，昭示這座工廠年事已久。廢棄的機器，七零八落。被人拆的亂七八糟。地面上還有幾條破舊的毯子，上面已積了一層灰塵，在歲月和塵埃的蹉跎下，看不出本身的顏色。

他抬步向里走去，在樓梯前駐足。定定地看著樓梯上雜亂的腳印，再回首，用手電筒筒照過去，除了他來時走過的一排，其他的腳印交疊一起，凌亂不堪。

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對勁。

報案人是幾個工人，說是要把這座廢棄的工廠拆了，結果沒想到在這裡發現了一具腐爛的屍首。

沈憬沒有停留太久，他舉高手電筒筒，一步一步上樓。

這時沈無咎跟著秦岳也走進來了，秦岳把手機上的手電筒筒打開，照在腳印上時，雖未駐足，卻也皺了皺眉頭。

沈無咎跟在他身後，不正經伸手攬著了他的肩膀，將他冷漠的神情無視。「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

秦岳捉住他的手腕。

沈無咎不由睜大了眼睛，眸中露出驚訝，還未等他反應過來。

秦岳已經握住他的手腕，硬是甩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的沈無咎低頭看向自己被甩開的右手，忽而笑了。

光，越來越遠。

沈無咎小跑過去。

看上去著急忙慌，可沒人發現，沈無咎的步子沒有一步是踏在那些雜亂的腳印上的。

暗無天日，不見一絲光。

完全的黑暗。

尚未打開門，腐爛的氣息就從門縫中溢出，推開門後，令人作嘔。

門內的腳印兩排，其中一排，腳步間距較大，且腳尖受力。

沈憬用牙咬著手電筒筒，帶上手套走過去，靠近屍體的時候，那腐爛的惡臭更加濃郁。屍體的面孔正對著他，沾染著幾點血跡的黑洞里爬滿了蟲子。

忽然外面傳來腳步聲。

沈憬握住掉下的手電筒筒，「別進來。」

頓住步子的秦岳還是聞到了那令人作嘔的味道。

一連幹嘔了好幾下。

沈無咎順了順他的後背，「受不了還來，這糟的什麼罪。」

秦岳現在正難受著，他有潔癖，從進入這個工廠開始，他就在默默忍受，直到那股腐味縈繞撲鼻而來。

沈無咎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後背，勁兒不大，帶著熱度，從他的手掌到後背，漫延直心臟。

原來這個地痞流氓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沈無咎悄悄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語，「要不我帶你出去？」

一隻手扶著他，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腰上。

秦岳：「……」

當他沒說？

沈憬嘆了口氣，「秦岳，你先出去。」

秦岳皺眉，似乎在思量。

「你走，我留下。」沈無咎鬆開了自己的手，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筒，向密室而去。

秦岳看著那人背影忽而一笑，眉頭緊皺，他真的忍受不下去了。搖搖頭，用手機照著，下了樓。可在下樓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閃。

他眯了眯眼睛，向那個光點走過去。

秦岳忽然想起來，沈無咎上次似乎十分厭惡屍體和腐味，一直躲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