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正是考駕照的好季節。於是，沙宇也不再是一味閑在家裡，與古佳朝夕相處學來的那些字，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純白如他，能自己看書複習也有了小小成就感。曉樹更不用說，幾百年前發生的事情他都歷歷在目，更何況是一本小小交規。

出去工作的第二個月，雜誌上開始陸續出現沙曉樹變裝的身影，各種效果都相當不錯，那些彩頁都被沙宇小心剪下，與之前以甄陽為代表的通靈師報道一起被過塑珍藏。第一筆收入，曉樹便如數還了甄陽的代付款，這讓他一個沒有閑著的通靈師，情何以堪。洋洋灑灑，生活總算是又一次上了正軌，對於現下的平靜，古佳很是滿意。

難得的冬日晴天，陽光總是奢侈品，他在小院中擺著搖椅，保溫杯伺候，翻上幾頁書，清閑愜意。就算困意襲來，也不過躺下睡去，有這樣掛給你暖意，他一個往生者，幸而不怕著涼。難得天黑前就到了家，停車之前甄陽就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伸手觸到手背，冷得驚心。當他將毛毯蓋在古佳身上只露出個頭，突然一拍腦袋，「我這是在幹嘛……」明明是畫蛇添足的事情，但他就是做得順手，似乎毛毯真的能讓他變暖一些。

「阿骨！大陽！」遠遠的，就聽到沙宇歡快的叫聲，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這樣讓人真心覺得可愛的實在不多。虧得是有曉樹扯著，還沒跑得飛起來。甄陽本想叫他噤聲，毛毯中卻發出嗚咽聲，古佳揉一揉朦朧睡眼，突然發現身上與睡著前不同，扒開被陽光稍微曬暖的毯子，露出頭來。

「我和曉樹都考好啦！教官說，下星期開始學倒……倒……倒……」

「倒樁。」曉樹給他補充。

「對，倒樁！」

「哈哈，知道你們今天有好消息，我煮了好東西慰勞你們。」古佳站起身，把毯子夾在肋下。

「哪裡哪裡？」話沒說完，沙宇嗅著狗鼻子已經拉著曉樹衝進屋子。

甄陽將古佳的手握在掌心，一片冰涼。後者抬頭望他，「謝謝你的毯子。」雖然不能保暖，但他感謝甄陽，還把他看做一個普通人。

日子流水賬似的過，眼見第一天摸到了教練車的方向盤，沙宇難免興奮過頭。這一天下來，不是車頭撞桿就是忘記離合器的存在，掛錯檔來死火之類都是小事，小小場地里硬是使勁踩剎車，好在教練腳下也有個剎車，否則一頭撞破圍牆，那也是自然的事。

「那輛車裡除了安全帶，什麼別的保險措施都沒有，如果撞到牆上，會受傷的。」古佳抬頭望見後視鏡里沙曉樹的臉，一臉平靜的說出這種話，難道就不可怕了嗎？

「我不覺得可怕啊，有你們在，我什麼都不怕！」話是沒錯，沙宇也不是沒死過，只要開心就好的生活真是單純。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古佳認為，能在第一天就被教練勸退，絕對不止是踩著油門撞牆的小事。

這回，就連曉樹都一同沉默，他只是讓沙宇靠在肩膀上望著窗外車水馬龍，完全將古佳的問話當做耳旁風。古佳背上有點冷，到底……他答應讓他們去考駕照，是不是真的做錯了……這些傢伙根本就不適合在人群中生活吧……

袁菲在一旁聽著看著，不能言語。她就坐在沙宇旁邊，隔著他的側臉，看著曉樹，幾乎忘了時間。

車剛停在樹蔭之下，熟睡的沙宇突然緊握曉樹的手，反應過來，那人臉上卻不是睡眼朦朧，「如果你們擔心，我去幫他考駕照，怎麼樣？」

「我警告過你，你不能隨意利用他的身體。」良久，沒有看到曉樹的冷若冰霜。

「不要這麼認真嘛~」袁菲拍拍曉樹的臉，能開口說話的感覺真好，「你帶著他到處出去轉悠也很辛苦吧？我只是試一試，竟然能這麼簡單就附到他身上！」

「還不出來嗎？」鮮少看到曉樹不夠冷靜的樣子，透過這雙眼睛，袁菲饒有興趣的靠近他，當嘴唇相觸的那刻，魂魄終於從身體中抽離。

嘴唇上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沙宇在睜眼之前首先伸出舌頭舔舔，有曉樹的味道，他喜歡！

脖子突然被抱緊，曉樹抬眼，望見少女在沙宇背後笑得可愛，原本推在沙宇胸前的雙手轉而從背後將他的身體拉近，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做親吻，也知道了什麼叫做血氣上涌。

在沙宇第二次險些毀掉教練車後，他們終於還是接受了袁菲的提議，少女也很聽話，每次在練完車後，就會將身體還給沙宇。只是，在那期間，曉樹總是對她保持著相應距離，如同陌生人一般。

「喂，你幹嘛是這個表情？」找沙宇說話的傢伙，是與曉樹一起拍過照片的年輕模特，名叫金鑫，外號四金。他是重考駕照，卻和曉樹他們分到同一個教練手上，因為身份證上的年齡相近又認識曉樹，不論是袁菲還是沙宇本身都和他混得挺熟。

「你說曉樹他有沒有可能喜歡上我？」

「……」顯然，四金對這個問題很不理解，「我說，現在想娶老婆想嫁人，那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可是你們兩兄弟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誰告訴你我和他是兄弟了？」袁菲嘟起嘴巴望著他。

「哎？可是你們同姓啊，每次出來也都一起回家不是嗎？而且上次我送你們回去，你們還住在一起……」餘光瞄到曉樹正看向這邊，那想殺人的眼神絕對不是四金的錯覺，他立刻將勾搭在沙宇身上的手拿開，「好……好吧，我想他是喜歡你的，只是你還沒有發現。」

「喂，喂，你們快來看啊！」下午休息時分，一個女聲叫著人群在牆根下聚攏，原來，草叢中的紙箱里，躺著一隻小狗正在瑟瑟發抖。

人們三言兩語，卻沒有誰真的想出點辦法來。看著這樣的情形，沙宇突然感同身受，「他好像很冷……」

此刻袁菲已經被甄陽帶走，曉樹眼中儘是溫柔，「我們家裡有一隻兩米多長的大狗，已經不需要它了。」

「不過是感冒，只要送到醫院就好了，它不會死的！」四金插入兩人只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寵物醫院噢，上次我半夜打電話過去，他們還會出診呢。」

「那就交給你了，我們恕不奉陪。」

總之，四金確實包攬下了救助棄犬的任務，同時坐在他車上的，還有他許諾送回家的沙宇與曉樹兩人。於是，站在寵物醫院門前，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看著沙宇兩眼放光，曉樹耷拉下肩膀，算了，只要他高興就好。

下午臨近倒班時間，阿光剛看過表，只是下一班的同事還在後面換衣服，他只能揚起頭來微笑，「你好，歡迎……」

「啊！阿光！」

哈？看著背光而入三個人，不確定自己真的有熟人。

「我啊我啊，我的大蟒，水蚺，難道不記得了？」四金忙著套近乎，阿光卻看到他懷中抱著的小狗。

「哦，它看起來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