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瞬間忘卻場合與時間的尷尬，古佳起身拉開窗簾，樹下清理出的停車位上，擺著那輛紅色的二手車，「我也是剛剛再次進入這個世界……但我生前之時，從未見過有如此大量的枉死之人……殭屍街區，那裡所聚集的枉死者，還有你們人滿為患的枉死城，難道……」

「不錯，都與丟失的生死簿有關。」涇灼沒有迴避這個問題，只是臉色再沉幾分，「開天闢地以來，這乃是我地域所遇到的最大危機……尤其是生簿，丟失過半，如今，不止是我地域枉死城壓力過大，輪迴門日夜兼程，難保不出錯漏，由此，一些不法之徒正見縫插針，側面操控輪迴，牟取暴利……唉，且不要說那殭屍之流，此乃處理枉死遊魂一法，我等睜一眼閉一眼，也還算那蔣石望管理得當，只是……不知為何，據說軍隊之中也混入此流……」

「什麼？！」一直隔岸觀火的甄陽，聽到「軍隊」二字，終於坐不住腳，早先有過幾年軍旅生涯，讓他對這一特殊群體有著難以磨滅的特殊情感，「到底是誰，將這種東西參雜進軍隊之中……之前搞過一些特殊能力者所聚集的戰隊，不也一鬨而散？這又是……」

「目前，我等也沒有證據能夠表明一定與其有關，但是，近來枉死數量完全沒有回落趨勢，而是一路向上，只怕再不行動，實在難保三界陰陽平衡。」

「……」聽了二人一席話，古佳滿腦子一團亂麻，雖然搞清楚現實沒什麼不好，但……「就算是這樣，你漏夜前來，總要有什麼具體事宜才好說吧？」

「哎呀，怪我怪我，說起生死簿，倒忘了重要事情。」涇灼一拍腦袋，從袖中摸出一張模糊的照片，交到古佳手中，「這個斗篷人，你上一回，是不是見過？」

古佳眯起眼，努力端詳那張模糊的照片，忽然靈光一閃，「他和那生死簿，有什麼關聯？」

「此人與你一樣，能夠抽出連接靈魂絲線，只怕是你的族人遺孤之類……只是，他動作太快，我們多番圍堵，也才得到這一張照片……更別說是人間的鏡頭，根本拍不出他來……」

「他……死了？」古佳聽得一頭霧水。

「不，也不盡然，只是，一定用了什麼方法，讓自身游離於生死之間。」說到這裡，涇灼忽然壓低聲線，「有一蛇妖，二位可還記得？」

「你說四金？」想到沙宇差點因此失去身體，他怎麼會忘記，「怎麼？不是說他和小獸醫處得不錯嗎？難道最近又出來作亂了？」

「作亂倒是不會，只是……他之前所吞噬之人，皆不偏不倚，全不在剩餘生死簿名下，且全為即將過世之人，太過蹊蹺……當初於甄先生手下救他，便是因為這張照片，正是在其落腳公寓附近所得。」

「你是說……四金與這人……有關係？」甄陽想起當日，至今不由攥起拳頭。

「只怕並非偶然，難辭其咎。」

一直到天亮，古佳都沒怎麼睡著，早餐自然是不能落下的，否則只怕會影響了常駐人口一整天的心情。

將煎餃夾入沙宇面前的碗中，古佳開口道，「小樹，今天把沙宇留給我一天。」伸手給沙宇擦掉嘴角油漬，他直面小樹眉間皺紋，「沒有你的時候他也是我一個人好好養著的，還有那條項鏈在，你就放心吧。」

無言以對，小樹放下手中筷子，伸手摸順沙宇後腦睡亂的頭髮，拿出手機，「我叫佘姐改行程。」

「喂！」古佳大叫一聲，「只是帶他去看個朋友，又不是帶他去送死！」然而對於他的告誡，小樹選擇充耳不聞。

嘈雜中，電話終於接通，『喂？小樹？』電話里傳來佘姐的聲音，還沒等小樹開口，便有一隻手來將電話搶走。

「喂，佘姐，我是沙宇。」

『哦？什麼事？』

「今天我有事不過去了，你幫我多照顧一下小樹，有人和他說話的時候，一定要提醒他不要發獃，不要做出很不耐煩的表情，不要一開口就惹別人生氣，麻煩了。」

『啊……啊，好，我會記得的，你放心，那，明天見？』

「嗯，明天見。」話畢，沙宇將掛掉電話的手機放回小樹手中，「我一早就答應過阿骨了，所以你今天自己去，嗯？」

小樹悻悻然將手機塞入口袋，不再反駁，反而是一旁的古佳回過神來，才想到要收回掉到地上的下巴。

送古佳與沙宇上了車，給駕駛位的古佳扣上安全帶，甄陽在他唇邊偷了個吻，「我呢？也不能跟去？」

「你就更別說了，四金怕你怕得像見鬼一樣，叫我們怎麼說正經事……再說了，密爾那邊幫找了一處宅子，你過去看看吧，合適的話，就把訂金下了。」

「遵命。」輕笑著，在另一邊嘴角再偷一個吻，隨他們去。

一路上，車內安靜，耳旁飄蕩著古佳喜歡的輕歌細語，就連袁菲也少見得心事重重一般。

「你在想什麼？」紅綠燈的間隙，古佳對後視鏡中的少女發問。

她冷著一張臉，飄來的眼神終有幾分鬼魅之色，「你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我也許……還能活著？」

「我拜託陰司大哥查過的，備份上面顯示，如果你沒有遭遇那個怪物，活到八十六歲沒有什麼大問題。」沙宇突然一語驚人，「所以，直到你八十六歲那年，都一直得住在枉死城，或是在人間遊盪。你真的，打算一直附在這輛車上嗎？」

『你……什麼意思？』袁菲今天第一次正眼看身旁少年模樣的野生動物。

「到頭來我們都是同一種情況的兩種結果，沒有必要永遠互相傷害吧？怎麼樣，你考慮一下，如果能夠好好遵守規定，我會去和小樹談，起碼讓你能夠自由活動。」對於說出這種話的沙宇，古佳不得不刮目相看，也是，都說這幅軀殼的智商高達一百五六十，就算是野生動物，也該有些超常的學習能力才是。再看一旁的少女鬼，更是沒有要大吵大鬧的趨勢，反而認真思考起來。

喉結上下滾動，緊張彷彿隨著唾沫一同咽入喉嚨，畢竟，上一回這樣面對面，還是險些被對方吞進肚子的危急時刻。

「咖……咖啡，喝嗎？」眼見四金與他們同樣緊張的樣子，古佳終於呼出一口長氣。

「咖啡就不用了，給我們兩杯果汁，再要九寸的四分之一個起司蛋糕，你請。」洋洋灑灑，只見四金應聲去點單，古佳轉而將話鋒轉向一旁留座的獸醫阿光，「他是個什麼玩意兒，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吧？」

「是……是，之前，給你添麻煩了……」突然被問到自己身上，阿光有些手足無措。

「很好，那麼一會兒我們要聊的內容，就不必再避諱你分毫了。」古佳說著，看向自己身旁的沙宇，「想說什麼就大膽說吧，畢竟他現在全身上下除了金光閃閃，還混了幾絲蛇氣腥膻。」此一言，又叫阿光臉上緋紅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