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遠非其他地方可比，聞歌側身躲過迎面而來的人潮，向下拉了拉帷帽，防止被人碰掉。

他一路向城郊走去，周圍的人煙漸漸稀少，道路也從平坦的青石板變成了塵土飛揚的黃泥路。

不遠處有一座風雨侵蝕的老橋，橋旁一棵柳樹下，是一個不大的小攤子。

聞歌來到小攤子邊，挑了一個位置坐下。

攤子老闆見來人氣質不俗，連忙誠惶誠恐地問道:「這位公子，您想吃點什麼？」

「一碗蔥油麵，多放些辣，蔥葉要一寸半長。」聞歌說完便摘下帷帽放到桌上，一頭如瀑青絲滑落，露出了昳麗的容貌。

攤子老闆望見，手上動作一頓，整個人呆愣住了。

聞歌見狀低咳了一聲，老闆猛然驚醒，想來也知道盯著人看很不禮貌，接下來便一直低著頭，就連把面端上來時都不敢直視聞歌。

直到聞歌吃碗面，放下銀錢，重新帶好帷帽，起身之時，老闆叫住了他。

「公子，等等！」

「何事？」聞歌問。

老闆拿起桌上的銀錢，對聞歌說道:「公子你錢付多了。」

「多了多少？」

「多了一錢又十九個銅板。」

聞歌聞言，帷帽下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你的蔥油麵不錯，多餘的錢就當賞你的了。」

說完，不等老闆回答，聞歌便離開了。

手握原劇情，聞歌知道這個小攤子乃是端王蕭瑕的眼線，這人已經暗示他會將此事告知蕭瑕，看來不久之後對方就會主動找上門來了。

回去的路上，聞歌算了算時間，閃身來到一家茶樓的後院，牆角邊一名身著白衣頭戴帷帽的男子正原地踱步，看起來很焦急。

見到聞歌，他鬆了口氣，趕忙說道:「公子，您可算來了。」

聞歌點點頭，拿了銀子給他:「你做的很好，這是你的報酬。」

「誒誒，好勒，謝謝公子。」男子捧著銀子，裂開嘴不停地道謝，他將外衫和帷帽脫下來遞給聞歌，轉身正要離開，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且慢。」

男子疑惑地扭頭:「公子還有何事？」卻驟然對上一雙幽深明亮的眸子，那雙眸子之中彷彿藏有一道旋渦，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今日發生之事忘了吧。」聞歌低聲說道，聲音清淺，恍若雲端傳來，男子神情漸漸恍惚，眼神迷離。

他喃喃道:「忘了，都忘了。」

「這就對了，回去吧，路上小心。」聞歌聞言笑道，他看著男子漸漸離開的背影，抖了抖手上的衣服後套上，把帷帽也換成了男子戴的那一頂。

隨後聞歌施施然來到大堂，在男子原先的座位上坐下，吃著零嘴聽著高台之上激昂慷慨的說書。

待到說書人故事講完，聞歌隨著眾人離開茶樓，快到將軍府時，看到了正要出門的赫連鵠。

赫連鵠從軍營回來沒看到聞歌打算出門找，熟料一抬頭便看到一襲白衣如雪的聞歌向他走來，他鬆了口氣，越過洶湧的人群，來到聞歌的身邊。

看了眼聞歌身上穿的衣服，赫連鵠下意識脫口而出:「冷不冷？」

聞歌搖頭。

「出門怎麼不帶些人，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你孤身一人出門，容易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我現在又事務繁多，很難時時顧及到你。」

「我只是想著來京城這麼久了，都沒出來玩過，正好今天天氣不錯就想出府到處看看，帶著人不方便。你放心吧，一般人奈何不了我。」聞歌回道。

赫連鵠搖搖頭:「下次還是帶著一兩個吧，也好照顧你。」

「好。」不打算和赫連鵠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聞歌順勢應了下來。

「今日去了京城那些地方玩？」赫連鵠和聞歌一同回到將軍府，兩人並肩而行，閑聊著。

「去了京城據說很有名的一個茶樓。」聞歌回道，「正巧那說書人講的是大越朝戰神平定四州之亂的故事。」

說到這裡，聞歌忍不住笑出聲:「我倒是不知道原來赫連將軍如此神勇，聽說你一人單挑四王不僅重創他們還全身而退了。」

赫連鵠無奈地看著聞歌揶揄的眼神，說道:「都是世人誇大罷了，我哪有那麼厲害。」

「那你平叛四州總不是誇大的，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在被四王圍困之時，帶著僅兩千人突圍出去的？」聞歌好奇地看著赫連鵠。

赫連鵠神色微變:「那說書人還知道我當時只帶著兩千人突圍？」

「那倒不是。是我和你副將閑聊的時候他告訴我的。」聞歌漫不經心地說。

赫連鵠的眸光漸漸暗沉下去。

又是薛至……

「你以後離薛至遠些。」他開口，沉聲道。

聞歌目光一轉，沒再多問，只應了一聲:「知道了。」

赫連鵠看著聞歌精緻的側臉，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

他心想，這位不諳世事的隱世族人明明膽大妄為，總是顯得十分任性，卻又在某些方面極為敏銳，進退得宜。

「對了，很快便是宴會了，陛下擔心你不適應宮中的禮節，特地派了幾名嬤嬤來教你。」赫連鵠頓了一下，有些遲疑，「 ……這些嬤嬤，都是教導皇家子弟的，可能會很嚴厲，若是你不適應，可與我講。」

「好。」

「記得宴會時穿我讓人給你做的那件，別穿薛至送的那件。」

「好。」

「我會提前派人來接你進宮，你到了之後若是有不長眼的來招惹你，不必理會，安心等我到即可。」

「……好。」

「還有……」

聞歌有些無語，他突然有些後悔一開始壓榨赫連鵠太狠，以至於現在這人已經徹底入戲，把自己當成老媽子來管他了。

兩人就這樣一個說著一個應著在將軍府中慢悠悠地散著步。

另一邊，鶯鶯燕燕的青樓中，一名小廝敲響了一間房的門。

「進來。」房中傳來一道男聲。

小廝推門而入，無視了滿屋的鶯鶯燕燕，來到主座前，附身對癱坐在座位上的男子耳語了幾句。

男子端著一杯酒一飲而盡，眼睛微眯:「你是說那人對上了我們的話？」

小廝點點頭。

沉思片刻，男子對他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廝於是告退。

「王爺。」一名半靠著男子的紅衣女子嬌笑一聲，往男子杯中續酒，「來，喝酒。」

男子輕笑一聲，摟住女子，「喝，都給本王喝！」

房中頓時嬌軟笑聲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