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德里奇將軍反對。瑪爾斯再如何喜愛奧格斯特，也是貴族嚮導，必須聽從家族的安排。而奧格斯特再優秀，也只是平民，這種出身會浪費瑪爾斯的優質基因，德里奇家族能接受嗎？

阿波羅又一次輾轉難眠，不知不覺睜眼到天亮，聽到管家機器人通知去用餐，才慢吞吞從床上起來，穿衣洗漱，拍拍面頰，儘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懷孕的嚮導母親正在父親的攙扶下小心入座，阿波羅此時看見她圓滾滾的肚皮，想到這個孩子將來一出生也會被籠罩在哥哥巨大的陰影之下，不由苦笑，低聲和他們問好。銀質刀叉與陶瓷餐盤相撞發出輕微聲響，一片沉默之中，帕里特率先說話：「聽說諾高在學院競賽里一個人也沒淘汰就被別人淘汰了。」

阿波羅趕在父母詫異的目光到達之前急忙解釋：「我說了要第一個淘汰奧格斯特！怎知他那麼陰險，用蟲獸偷襲我也不和我決鬥！」

帕里特冷冷道：「小孩心性。」

「一個淘汰名額也沒有？」卡爾斯將軍蹙眉，十分不滿，「真是太丟臉了。」

阿波羅自知理虧，不能多解釋什麼，只能保證：「下次競賽我會好好發揮。」

「區區3S蟲獸就能把你淘汰，」帕里特搖頭，「很懷疑你在學院有沒有努力練習。」

阿波羅不能說有，也不能說沒有，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他們開始說起軍團的事情，這個話題阿波羅完全插不上話，沉默地吃完早餐，說，要去學院了。

帕里特卻突然喊停，說：「稍等，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幹嘛？」

帕里特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嘴，瞥一眼他，眼神帶笑：「為冠軍頒獎。」話末，嫌棄還不夠打擊人似的，補充說：「小孩。」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一人忙於「哪有不急的」軍團事務，一人是悶悶不樂不願搭理。

頒獎典禮在訓練場舉行，十分簡便，只有負責賽事的長官和校長兩個高層領導出現，其餘是這一屆哨兵的科任教師，看得出競賽確實不是大型重要賽事，歸根到底只是學業一部分而已，若不是作為哨兵首場單人競賽，應該不會有個像模像樣的頒獎。

「太折騰了，」馬丁揉著酸痛的肩膀，「好歹讓我們喘口氣吧，有必要這麼趕時間嗎？」

生存到最後的幾位哨兵，剛走出賽場就要來參加頒獎典禮，不怪馬丁覺得趕時間。他和約翰、奧格斯特帶著一群B77淘汰完其他哨兵，最後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他用不具有傷害性的計分槍打B77身上堅硬的毛刺玩，被反彈，子彈折回，打到背對他們的奧格斯特，淘汰。馬丁和約翰站在原地，人都傻了，足足過有一分鐘，約翰才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了斷吧兄弟。」馬丁哭喪著臉，自刀了。

比賽就此結束，他出來後看到同樣愣在賽場外的奧格斯特，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怎麼擼B77都能被淘汰。他心裡更愧疚，趕緊去認罪，解釋情況。奧格斯特不生氣，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虛擬場關閉，約翰也傳送出來了，他們三人正要攜手同歸，就收到參加典禮的通知，只好拖著疲憊——最後半天好像都是B77在戰鬥，也沒有很疲憊——的身軀出席。

「查爾斯他們在那裡！」眼尖的馬丁率先看到坐在角落裡的隊友們，高高舉起手和他們打招呼，回應他的是希爾抬高的手臂。

約翰順著他的手抬眼去看，點頭說：「希爾看起來恢復了，氣色不錯。」

「但是其他人好像不開心哦，」馬丁都坐下來了，還不斷回身去看，「嚮導表情都怪怪的。」

奧格斯特也看出來了，因為瑪爾斯看見他卻沒對上眼神，而是看向別處，躲開了。他心裡不解，順著那道失措的目光看到訓練場另一頭，恰好看見穿著墨綠色軍裝，踢著黑色長靴，邁步上台的軍官。後者也看到瑪爾斯，遙遙點頭致意，再看瑪爾斯，沒有躲避，點頭回了。

奧格斯特蹙眉，並未忘記這位不日將成為最強哨兵的帕里特·讓·卡爾斯，目前在軍團服役的年輕哨兵中，他是唯一一位實力追得上3S的2S級別哨兵，實力評分和實戰經驗遠遠把其他2S級別哨兵拋在身後，而且根據檢測器報告，他大概再經歷三場到四場戰爭，評分等級就會突破2S，到達3S，屆時，他將會是本星球上最年輕的3S哨兵。

……嚴謹一點，是除奧格斯特外，最年輕的。

帕里特今年是三十二歲，不得不承認，可以有這樣的成績是非常優秀的哨兵，奧格斯特自己之前在三十的年紀還是2S級別裡面各方面都比較一般的哨兵，中等水準：既不是優秀的3S預備役，也沒有淪落到2S及格線。他那時候實力提升不大，是後面瑪爾斯離開，他再無別的心思，只有戰場是歸宿，抱著死在戰場的心，誤打誤撞提升實力，是2S哨兵裡面成長最快的中等生，四十多歲就到達3S級別，有點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意思，當時同樣是被表彰的對象。

話說回來，那時候，頻發的戰爭也是強力推動劑吧。

不過，一碼歸一碼，瑪爾斯怎麼了？難道德里奇將軍看到他這一次表現不好，又給瑪爾斯施壓了嗎？天地良心，奧格斯特是想拿第一的，也有實力，怎奈運氣不允許……

他胡思亂想著，直到馬丁推他手肘：「上台了。」

奧格斯特猛地回神，沒有想法，直接跟上馬丁的腳步，站在他的右側，卻被他暗暗拉後背的衣服，暗示去站去約翰右側。他去站定，第一個眼神還是望向瑪爾斯，這一次小少爺不躲，還笑了一下。可是奧格斯特對他如此了解，怎麼會看不出來，這笑容多麼勉強。

「奧格斯特，」給他頒獎的是負責賽事的長官，笑眯眯道，「B77不錯，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奧格斯特咧開嘴回了個不太認真的笑，說：「不如強調合作精神吧？」

「都是必需品，沒有選擇權，」說這話的是帕里特，面上沒有笑意，公事公辦的語氣，「槍法很好，馴服B77的身手同樣訓練有素，你有實力做第一。」

奧格斯特挺直脊背，跟著褪下笑容，認真說：「我們是團隊，每個人都有實力做第一。」

「何必用團隊做盾牌？」帕里特聲音很低，除了他們台上幾人，沒有其他人可以聽見，「具體幾成實力，檢測器會說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