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去一會兒，唐淺新才開口說話，「還餓著吧，想吃什麼？」

「牛排。」曹小莓低著頭無聊地玩著自己的手指。

原來每個人家裡吃飯都是那麼不安生的，以前在曹家，只要一桌湊齊了，也總會有爭吵，大家不歡而散。也許並不是別人的錯，就是有人是多餘的存在，存在著的意義就是讓別人不痛快，如她自己，也如唐淺新。

「有常去的，喜歡的地方嗎？」唐淺新把他那一側的車窗全開，車速很快，風呼呼地灌進壓抑的車廂。

「May」曹小莓順口說了個西餐館的名字，那是沈岩為她開的。

沈岩石知道她基本只吃牛肉，能量和蛋白質高，脂肪含量低，是舞者的首先。他總不放心其他店的肉源，索性就專門為她開了家牛排館。牛肉的來源，烹制的廚師都是頂級的，把她的嘴養刁了後，她的確再也不去其他店吃牛排了。

不過這些都是曹小莓不知道的，她手上只有一張沈岩給她的貴賓卡，說是折扣很優惠，還是在她前幾年生日的時候送她的，要是知道這家叫做「May」的館子是送她的生日禮物，她一定不會接受，更不會再去了。

停好了車，曹小莓一進店堂，熟識的服務員就過來殷勤地招呼，在看見了陪她來的人不是沈岩後，微微有些吃驚。

他們在曹小莓專屬的桌子旁坐下，也沒看菜單，服務員問了幾個要求就下單去了。

「還在生氣？」兩個人的角落裡，夕陽西下，餘暉滿室，靜謐又舒適，曹小莓發現這一路上唐淺新都沒有說過話，雖然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沒有。」他環顧了四周，最後還是冷冰冰地看著曹小莓，「別試圖了解我，安慰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還有，今天表現不錯。」

在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時候，曹小莓的心情落到了今日最低點，她對著遠處的服務員大喊了一句，「牛排我要三分熟的。」

「你索性對著牛直接下口好了。」落日的光依舊耀眼，撒得唐淺新一臉，他本來就白晰的肌膚，這會兒閃耀著漢白玉才有的光澤，眼珠子也在光線的照射下變成了透明的淺金色，沒有黑沉沉的時候那種邪性陰鬱。

「會開口損我了，證明你的心情好了。」曹小莓耷拉著臉對著唐淺新，這個位置一直是沈岩坐的，他可從來沒這麼欺負過她，「也許很多事的確不是我想的樣子，但也不是你想的。你那樣子我很熟悉，還不用我刻意去了解，我和你一樣，都是家裡最不被待見的那個。安慰你？也是想多了，因為我知道，安慰根本沒用，你應該已經習慣了，不是習慣他們對你的態度，而是習慣自己對這些無法改變的事情的無奈。」曹小莓舉起刀叉，面前的唐淺新有種自己變作戴宰羔羊的感覺。

牛排上桌了，曹小莓利索地用刀叉分解，享用著這塊多汁鮮嫩，帶著血腥甘美的食物。她很餓，在離開了唐家後又開始餓起來，特別是痛快地回敬了唐淺新一通後，她更加胃口大開，原本是喜歡五分熟牛排的她，今天覺得三分的也很好。

唐淺新點了杯紅酒，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曹小莓大快朵頤，確切地說是欣賞。

那麼帶勁的半生牛肉，被叉在犯著冷光的金屬餐具上，送入她柔潤嬌小的嘴裡，又被她優雅地，不動聲色地吞下去的過程，一遍遍重複著誘惑，不僅是對他口腹之慾的誘惑。

「你好像對這家店很熟悉？經常來？」唐淺新給自己打了岔，不再專心致志被她誘惑。

「嗯，朋友的店，我有貴賓卡，今天我請你，還要吃點喝點什麼嗎？」曹小莓幹掉了一半的牛排又找來服務員點了兩杯紅酒。

「看來曹哲夫婦平日待你不薄。」唐淺新喝完了面前的酒，在他喝到過的紅酒里，這支也算等級很高的，不是普通西餐館會用來配餐的。

「怎麼說？」曹小莓停了下來，似乎很不滿他的說法。

「這家店據我所知是會員制的，不招待過路客，入會要求很嚴格，還要預約，據說他們的肉源是歐洲頂級的品質，包機直運的，還雇有一個專門只料理牛排的特級廚師，你說你有貴賓卡？曹哲都不一定夠格有。」回想起來，從一進門，每個服務員對待曹小莓的態度更像是看到了老闆，而不是貴客。

「你的意思是這裡很貴？很難定位？」曹小莓繼續低頭吃著，想到了沈岩。

「你的朋友和你關係很好？」唐淺新沒有放過她任何一個低頭有的表情，他居然在這個帶刺的丫頭嘴角撲捉到一絲難得甜美的微笑。

「你也別試圖來了解我，想都別想。」曹小莓終於逮到了報仇的機會，高傲地揚起下巴，完整地把他的話還了過去。

紅酒正好端上桌，她很順手的拿了一杯，很不雅地喝了一大口，但是過癮。

唐淺新居然被她氣笑了，他沒有急著喝他面前的紅酒，而是從西裝的內側袋裡拿出一個扁扁的金屬酒壺，從裡面倒了些伏特加到紅酒里，然後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

曹小莓想說什麼來著，怕又被嗆回來，也沒再開口。隨他喝什麼，對身體好不好，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可是當她看著唐淺新喝完兌過烈酒的紅酒後，直接拿出他的小酒壺，喝裡面的東西時，還是忍不住了，「別告訴我，我以後要面對一個酒鬼？」

「是酒鬼也就罷了……不過你放心，好的壞的東西都一樣，擁有的多了，便不會上癮。」他說的是那麼輕巧又是頹廢的。

就如同他在唐宅里說的，「哪天我橫死街頭，你們誰會為我掉一點眼淚。」

曹小莓沒有指責和安慰，她有點理解，莫名其妙的理解。他在躲藏，若是一個人拚命地在躲藏，何必去揭穿他呢？

「我吃飽了，你打算送我回宿舍嗎？唐宅應該是住不進去了，還是你打算幫我找租房？」曹小莓買了單，用的她的貴賓卡，她記得兩年前她往卡里存了兩千塊錢就沒用完過。

「先跟我回去。」唐淺新的身體里此刻正蟄伏著一頭猛獸，隨時可能被釋放。

「你不是不習慣和女人住嗎？」曹小莓的得理不饒人很快就會讓她自己吃到苦頭。

唐淺新這回沒打算和她多費口舌，儘快離開這裡是他的目的。

「我去趟洗手間。」曹小莓在接過了自己的卡時，問了服務員，「我卡里的錢還夠嗎？需要充值嗎？」

服務員親切地笑著搖搖頭，迎著曹小莓去往洗手間。

唐淺新在看不見她背影後，才拿出手機回覆了剛才沒有接到的岑三的電話，「晚上請雲城交管局局長來店裡玩，好好招呼。順便幫我查個西餐館，老闆的資料。」

交待清楚後，他也起身往洗手間走去。曹小莓剛好出來，被他一把又推了回去。

「你幹什麼？男衛生間在隔壁！」她驚恐地看著他熟練地落了鎖，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全身過電般地戰慄，「這是公共場合，我要喊人了！」

唐淺新提早打開了野獸的牢籠。

他把曹小莓推到了洗手台邊，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她那張刻薄的小嘴裡說出來的話，句句戳中他要害，還是吻起來芳香可口。

他以一種要吸幹她才罷休的架勢，直到曹小莓用力地捶了他的肩，他才鬆口。

曹小莓快要窒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話也說不出來，大聲喊人是更不可能了。

「放鬆點，相信自己。」他附在她耳邊沙啞地低語，一隻手扣在了她的後腦勺上，把她攬緊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