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抱歉的看著他，顧長安強迫自己穩定下情緒，然後閉著眼睛，伸出手去拿藥，在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表情變得特別平靜：「我給你換藥吧。」

沈卿塵一怔，輕輕的說：「多謝。」

顧長安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特別小心的把肩膀上的紗布給拆了，拿起白色的藥粉，一點一點的灑在上面，沈卿塵疼得皺了皺眉，顧長安見狀，只能在心裡咒罵一聲，然後手上的動作又放輕了很多。

顧長安把紗布給她系好之後，就掀開簾帳，走了出去。

沈卿塵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其實她明白他的心意，畢竟已經朝夕相處這麼久了，可問題是，她根本就不能答應，沈卿塵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冷心冷情的人，直到遇到了那個叫牧長生的人，她才忽然明白，原來鐵樹在冰冷，也總會有開花的那一天。

沈卿塵說自己從小就在練武場裡面，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女兒家的生活是什麼樣的，聽別人形容，她們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裡，可以學習琴棋書畫，可以學習針織女紅，不用舞刀弄槍，不用每天在沙地里摸爬滾打。

她們出門在外，所有人都會保護她們，她們從來都不用擔心自己的吃穿冷暖，因為天生她們就是弱小者，天生就有別人去保護她們，她們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安安穩穩的呆在家裡，等到及笄的那一天，嫁人。

沈卿塵低著頭，看著自己自己營帳中的鎧甲，又輕輕地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長戟，她眯著眼睛，眼尾略微的有一點紅，其實她是有一點想哭的。

她也特別想穿別的女孩子穿的那種小裙子，她也特別想拿起繡花針做女紅，可是現在穿在她身上的是戰衣，她手中拿著的是弓箭長戟，她夢寐以求想要嫁的人，至今還坐在那最高的皇位上，無數千金小姐想要嫁給他，無數黎民百姓信仰他。

沈卿塵低著頭，扯動嘴角，想笑一下，可是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笑不出來，她想，如果有一天，她把這個江山都給他打下來了，那麼他會不會就對她另眼相看？

沈卿塵低沉的笑著，應該不會吧，畢竟，從小到大，都認識那麼多年了，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女生。

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成兄弟，最後要怎麼樣才能夠在一起呢？

就算我為你打下了萬里河山，就算我拱手天下討你歡，可能在你眼裡，我也只是你的兄弟吧。

沈卿塵拖著自己的長戟走到了練兵場，看著朝氣蓬勃的將士在不停的揮動著自己手中的武器，看著他們拚命的鍛煉自己，企圖讓自己在戰場中有一點自保的能力。

沈卿塵面無表情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的感情。

顧長安就那麼看著沈卿塵，忽然特別心疼，因為他想起來，很久之前，在第一場仗還沒有開打的時候，有個姑娘平靜的跟他說：「我一點都不想打仗，每一場戰爭，到底有多少個家庭家破人亡。我爺爺就是死在了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