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看出了余策有話要說，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是關於十五年前那場戰事的。」余策手背到身後，在斟酌用詞，是因為那件事著實太離奇。

「軍師但說無妨，如若有用我們商量對策，如若無用就當個閑話。」能讓余策這般為難，李唐不得不正色。

余策這才開口說他當初聽到的異聞，據說那場戰事最初海亳州是節節敗退的。

慘死的那位將軍可是先奪了一個藩王的實權，準備再吞了海亳州，作為據點，這不是窩囊廢做出來的事。

變故發生在一天夜裡，有個窩在城牆根的小乞丐看到了吳蘇明。還沒等他縮回身後的狗洞里，就看到吳蘇明身形變大，那層人皮都破了。

余策看著玄棠，他說：「據說那怪物如猿猴般，又帶著人臉。」

「勞煩軍師跟我講講十五年前那一戰。」李唐只知道慘烈，卻不知道具體戰況。

就如余策說的，頭幾戰規模雖小，海亳州一方確實節節敗退。眼見著，那位將軍就要攻進海亳城。

要知道，一旦破了海亳城，那道天然的屏障就不起作用，整個海亳州就是囊中之物了。

戰況在那一夜逆轉，用海亳州那邊傳出來的話，是說他們半夜突襲敵營，殺敵一個措手不及。

「一共五萬士兵，一夜之間死了三萬，剩下兩萬也都沒了還手之力。」這戰況是連黃口小兒都知道的，余策越說語氣越沉重。

李唐聽完，招來了把守在中軍帳外的士兵，「將軍到哪裡了？」她才不管什麼合理合情，鬼怪誌異也不無道理。

話音剛落，李驊就走進了中軍帳，軍醫快步迎了上去。傷勢在前胸，好的是射在偏中間的地方。

「父親！」李唐直接將長條案上的東西掀了，扶著李驊躺下。李驊的氣息已經有些亂了，需要儘快取出這根箭。

李驊拍了拍李唐的手，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力氣不足。這箭上是有毒，雖說他第一時間封住了周身大穴，卻也不能大意。

軍醫絲毫不含糊，一拿上刀子，他的手上就快到只留下殘影。

「大軍回防，加強防禦，任何人不得進出。」李唐轉身吩咐，中軍帳前的幾位副將不敢含糊，也沒人出言反駁。

李唐又調了一隊親衛，將中軍帳團團圍住。帶隊的是李二，這幾日下來算是對李唐心服口服了。

「去找猴子過來。」余策說的那個異聞，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李唐需要知道吳蘇明到底是何許人也。

「李小將軍，你找我？」除了李二，猴子也成了李唐的忠實擁護者。就只有他一個人，整天李小將軍李小將軍的叫。

李唐將放在帳內的目光收回，李驊的傷勢不算太重，就是毒霸道了些。指了個方向，帶著猴子先走了，進了另一個營帳。

兩個人進去，再出來時，只有李唐一個人。

「李校尉，那件事……」余策在中軍帳前候著李唐，他有時候也猜不透這位的意思。

「我們現在要等。」李唐身上已經穿上了鎧甲，頭盔抱在手中。「我和軍師的意思一樣，那事我們且先信了。」

跟余策交代完，李唐將頭盔戴上。李驊負傷，她手中拿著將軍令，等到結果之前，她要把這個軍營圍到滴水不漏。

手腕被余策拉住，李唐垂眸一看，她還一直不知道這位書生軍師有這大力道。

「若校尉信了，我有一人引薦。」余策話說得篤定，且鄭重。

李唐對余策有了改觀，看來她還是不夠了解這位軍師。「軍師請說！」

余策之所以把那件事說出來，也是在試探李唐的態度，若是李唐不信也就當做個消遣，聽聽算了。可李唐若信，就是另一種說法。

「當年那個小乞丐，叫汝爻，是我的一朋友。」其實不僅如此，其餘的待人到了後再說。

李唐盔甲加身，整個人的氣勢都恢弘了不少。微一頷首，「不知軍師那位朋友如今何在？」

「他人在恆世派，我前幾日已修書於他，不出五日，就能前來見李校尉。」余策已經算到了這一步。

這是在等她入圈，李唐沒有任何不悅，對余策抱拳行禮，「軍師受累了！」

恆世派？這是成的門派，李唐皺眉。

「可否勞煩軍師……」李唐話說到一半，就沒有繼續下去。成是恆世派的大師兄，那裡在十七年前就被安定王伯泰收入囊中，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李校尉？」李二安排好了中軍帳的護衛，要和李唐一同去外圍巡視。見李唐有些發愣，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李唐手摸了下腰後別著的鞭子，看了李二一眼，「我們走！」

出了軍營，大軍剛撤回來。隨軍上戰場的幾位副將，都是李驊一手提拔起來的，對李唐的位置也心裡有數。

「傷亡如何？」李唐翻身下馬，動作比這些鹵莽大漢好看了不是一點半點。她眉眼凌厲，眼尾一點淚痣略顯美艷，可大多數人卻都不敢盯著看。

被問到話，也不敢怠慢，李唐腰上可掛著李驊的將軍令，更不會有人說李唐越殂代皰。一開口，估計李唐還沒說話，李驊先一個大耳巴子呼過來。

「重傷一百餘人，輕傷五百。」這情況，在他們打的仗中算是好些的。

可戰況不太對，著實不像吳蘇明的風格。

「這幾日概不應戰，所有人徹查手下士兵。」李唐的聲音里加了內力，讓女子稍細弱的聲線變得強硬，更為服眾。

身後有一瞭望塔，李唐踩著梯子往高處上了兩節，看向遠處。這裡與海亳城還有一段距離，卻不得不防。

「從營前開始，三丈處挖一條壕溝，要三尺寬一丈深。」又往更遠處望去，「十丈處再挖一壕溝，要一丈寬一丈深，全都埋上尖木樁。」

李唐眼神掃過剛到軍營前的大軍，又看了看身邊站著的幾位副將，「大軍在營前駐紮，待徹查後再進入軍營。」

一鬆手，從瞭望塔上跳了下來，李唐拍了兩下手，「若是有誤，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