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戰況都透著詭異，重傷最多不過三百，這卻不是好事。

一個臉上沾著塵土和鮮血的士兵，站在隊伍中。他抬頭恰好看到李唐從瞭望塔上跳下，而後身形被擋住了。這邊太遠，他聽不清李唐說的話。

等李唐翻身上馬，和李二一同離開，那士兵才收回目光，加入了身邊其他人的交談。

「怎麼樣了？」李唐將整個軍營外圍全都巡視一遍，讓人在軍營周圍又加了一圈絆馬索。回到中軍帳時，謝藍正好端著一碗藥過來。

謝藍看到李唐，臉上就帶上了笑，「李唐你回來啦，那老頭說將軍沒事，你不用擔心。」

看過李驊後，李唐將自己的安排告訴他。李驊喝了藥確實精神好了不少，盡吆喝著自己好了，被李唐兩句話又勸住了。

入夜，李唐住在中軍帳旁邊的帳篷里，這裡也被士兵重點把守，是李驊非要安排的。

「李校尉，您睡下了嗎？」是余策的聲音。

李唐帳篷內熄了燈，正在解盔甲的動作停下。也沒有點燈，走到了帳篷口，掀開走出去。「何事？」

余策的表情有些興奮，往李唐身邊又走了點，聲音壓低，「汝爻到了，就在軍營外。」

到了？不是說幾日後才回到，為何這麼快。

「他沒收到我的信就出發了，而且他說要先見李校尉。」余策是有些不解的，汝爻和李唐從未有過交集，為何指名道姓要見李唐？

聽了軍師的話，李唐心裡一突。汝爻是從恆世派過來的，成前幾日剛回師門。「他人在哪？」

余策也不怠慢，先行在前面帶路。軍營如今被李唐下了死命令，連回防的大軍都要徹查後再進入，汝爻只能在外面等。

若不是汝爻有一把短笛，余策也不知道他來了，只能硬闖被抓到李唐面前了。

從叫人牽馬過來，兩人直接上馬外奔。余策有些疑惑，李校尉為何有些慌亂，難道汝爻和李校尉真得認識？

李唐並不認識汝爻，她和汝爻之間算得上交集的，只有成。

說是在軍營門口，實則李唐和余策出了軍營又往外行了一里地，才在一個破敗的小村子裡再次聽到笛子聲。

「就在這裡。」余策認得汝爻的笛聲，兩人行的還算謹慎。還沒有往前走，李唐就停住了步子。

她腰間的鞭子用得不多，李驊不讓她上戰場是其一，武力強悍是其二。余策就見眼前一暗影劃過，激起一陣風。

那片廢墟中咔嚓咔嚓兩聲響，余策也不怠慢，彎腰拿起了馬上掛著的一把長弓。沒辦法，這年頭為了保命，拉弓射箭不算什麼。

笛聲還在，與方才卻大有不同。余策聽到這曲子，從箭筒里抽箭的動作停了，汝爻的笛聲能攻人心神。

李唐手裡提著長鞭，本來不用如此，誰讓這個蟲子沒撿到好時候，李唐身上戾氣極重，此刻擋住她的路，找死。

雙腿一夾馬腹，馬蹄聲噠噠。夜色太黑，今晚沒有月亮，李唐能聽到那個人的腳步聲。身上穿著她方士兵的衣服，吳蘇明這招是針對她？

笛聲又變了，李唐沒有耐性跟這個蟲子耗，她手中的鞭子就是活了，直接抽在那人後心。

「李校尉，人就在前面了。」余策在原地等候，看到李唐策馬回來，立馬勒住韁繩往前奔去。不是他的錯覺，李唐有些急躁了。

笛聲停了，最後轉了兩道彎，李策停在了一座破茅草屋前，風一吹都要塌了的那種。

「你就是李唐？」從茅草屋裡走出來一個人，身上的衣服還算幹凈，比余策還有書生氣。

李唐翻身下馬，對汝爻一抱拳，「先生有禮，在下李唐。」

汝爻整個人從茅草屋的陰影中出來，李唐這才看清，他身上有傷。一道從左肩斜到前胸，腿上也有，纏著布條。

恆世派出事了？

「成怎麼樣了？」李唐直接問了出來，她沒心慢慢套話。

「你就是李唐兒。」汝爻的話說得肯定，不是她說的李唐，而是李唐兒，這個隨著成埋在深山竹屋裡的名字。

李唐旋即點了頭，既然汝爻知道這個名字，那汝爻肯定帶來了和成有關的消息。

「七日內救出成，還有一線生機。」汝爻已經有些氣力不支，靠在余策身上。受了這麼多傷，還被一路追殺，能見到李唐已是萬幸。

李唐心裡像是被一隻大手捏緊了，血氣都沒辦法流通，大腦一陣發懵。很快醒過神，走過去也扶住了汝爻，看著余策，「我們先帶先生回大營，一切等軍醫看過後再說。」

余策有些訝異，而後心裡升起一陣暖意，和李唐一同先把汝爻扶上了馬。

有腳步，來人了。

「軍師先行一步。」李唐推了把余策，汝爻已經沒辦法獨自騎馬。余策也沒有耽擱，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跑了出去。

李唐也上了馬，一勒馬頭，跟在余策馬後。風聲越來越近，李唐眼睛都要發紅光，她倒要看看，這個時候是誰來找死。

鞭子別在身後，手一動碰到了箭筒。破空之聲，來得不慢。李唐狹長的丹鳳眼如火燎原。一手拿箭，滿弓架上。

今夜宜行兇！

汝爻半趴在馬背上，他能撐到這裡已是勉強。繞開了追殺的人，才能先行一步到那個小村，用笛音通知余策。

若是余策沒有辯出這笛音，他這顆頭就已經搬家了。他們逆著風走，依舊能聽清楚身後的聲音。

「再快些！」汝爻手按在肩膀上，余策他是了解的，拉弓射箭也是半吊子水準。而身後的那位李唐兒，生來就是殺神將相之命。

李唐聽到馬蹄聲越來越遠，手上的動作更放得開。她正需要人來泄憤，恆世派麼，是想嘗嘗被蕩平是什麼滋味？

三支箭同時架上，追上來的人甚至連李唐的身都沒有近。曠野之上，李唐的聲音如勾命的擂鼓。「要走？」

穿了一身黑衣的人趁著夜色，想先躲進村子裡。背後發冷，他已經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