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睿那帶笑的眼睛裡透出的儘是寒意，清風殿的宮人都是知道他真正脾性的，不敢耽擱片刻連忙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了，齊明睿伸手拍了拍齊明暻的後背，語氣放得柔和了不少。

「你是不是又自己偷跑出來了，長樂殿那麼多人，連個皇子都看不住，你呀，誠心想要他們的命。」

「我才沒有呢，這個是給寧妃娘娘的，你跟我去找太醫。」

齊明睿讓人從他手裡接下那一大錦盒，送去了內殿，如今皇上一倒下，這清風殿的待遇與冷宮別無二致，處處被皇後剋扣，若不是有齊明暻派人日日來送吃食，兩人餓死了也說不定。

想到這齊明睿的眸子沉了沉，牽起齊明暻的手笑著道：「好，我們去太醫院。」

兩人出門便看見皇後的儀仗緩慢地行過來，齊明睿作勢要跪，卻被齊明暻一把拉住，停也不停就往前走，嘴裡還說著：「跪什麼？誰要求皇子要給皇後跪了。」說完還不忘向皇後丟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齊明睿陰鬱的眼神。

是沒有這樣的規矩，可皇後跋扈，囂張後宮已經很久了，皇上雖然心裡知道，奈何皇後家族勢力大，又未起過謀反的心，最最重要的是，皇後雖是處處排擠其他嬪妃，卻從未打過皇上最心愛的瑾貴妃的主意。齊明睿從小便不受待見，見了皇後一直都是跪禮，齊明暻不懂，只是因為他受寵，因為他沒有這樣的待遇罷了。

坐在上面的皇後輕蔑地看了一眼齊明睿，沒有停下來，倒是遣宮女跑過來，當著齊明睿的面兒邀請齊明暻過幾日去她那裡看她新得到的鸚鵡，頓時叫齊明睿很是難堪，不過齊明暻很是聰明，先是謝絕了皇後娘娘的好意，隨後抬手便扇了那宮女一個巴掌。

「下次看見四哥不打招呼，我叫人挖了你的眼睛。」

齊明暻雖還是個孩子，但說話擲地有聲，那丫頭知道齊明暻極其受寵自是不敢逆著來，連忙跪下請罪，齊明暻見狀也沒不依不饒的，給皇後請了安便走了。路上齊明睿目光一直看著他，笑而不語，額頭上的傷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已經結了血痂，只是看著還是十分可怖，齊明暻在前面拉著他，走兩步回過頭看他時正巧撞上齊明睿含笑的目光。

「哥笑什麼……」

「我笑你嚇唬人的手段也那麼像個孩子。」齊明睿將他拉到身前，蹲下身替他整理好跑得微亂的衣衫，遲疑著開口，「明暻，有些事父皇一去就不會再有人教你了，雖然你在宮裡受寵，也不過是仗著父皇盛寵，如若父皇這次去了，你要想著如何自己安身立命了。」

「父皇才不會……」

「聽我說完。你知道四哥身體不好，也不知能日後能護你多久，如今還拖累著要你護著我，像剛剛那樣的話，下次若是還需要用到，記著叫我四皇子，壓人，要拿規矩壓，不要用他人給你的寵愛去壓，你要學會如何在宮裡生活，四哥過幾日……算了，過幾日再說吧。」

齊明暻看著憂心忡忡的齊明睿不知什麼意思，只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齊明睿見他點頭，這才笑著起身，伸手一塊一塊地摳下額間血痂讓傷口迸裂，齊明暻看著，連忙抓住他。

「四哥，你這是做什麼！」

「去，遣人去找大哥，告訴他我終日鬱郁想不開尋短見了。」

傳話的太監急急忙忙跑到祭司府的時候，黎徹和齊明岳正準備一同去宮裡找三皇子，聽聞四皇子出了事齊明岳本是連忙要走的，不過一想進宮的路都是一條，還是決定和黎徹同路，黎徹似乎對這個所謂的四皇子沒有什麼好奇心，只知道是宮裡一個不受寵的嬪妃生下來的不受寵的皇子，還成日病懨懨的，但聽小太監說是六皇子差人來報，頓時就有了興趣。

「既然是三皇子的事，本司也跟著去看看吧，然後再去拜訪三皇子也不遲。總歸是要都認認的。」

「是，那便一同回宮吧。」

因是重要事宜不敢耽誤，一行人直接回宮去了長樂殿，這一路上聖衛軍的人跟在後面護著黎徹，倒是一直都沒看見顧統領，黎徹也沒主動尋他，心裡卻有了念叨，這顧峰這幾日一直不見，不知是沒臉見人躲起來了還是心有不甘憋著什麼壞呢，光明正大的缺勤齊明岳卻視若無睹，也真是有點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不過算了，誰讓他利用了人家一番呢。

小宮女站在長樂殿門外看見打頭的齊明岳連忙回去通報，緊接著齊明暻就走出來一頭撲進了齊明岳的懷裡，齊明岳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問道：「你說四弟尋短見了，人呢？」

「在內殿呢，你快去看看吧。」

黎徹從旁一直觀察著齊明岳和齊明暻兩個人，像是看出了什麼一樣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將齊明暻拉到身邊示意齊明岳進去，待身旁人少了不少後才用食指點了點齊明暻的腦袋瓜，附耳輕語說了些什麼，驚得他睜大了眼睛連忙點頭誇黎徹聰明。

「祭司哥哥好厲害，不過不可以告訴大哥，不然大哥要生氣的。」

說完，齊明暻也跟著進了殿內，黎徹一個人站在外面，沒有進去的意思。

齊明岳一進入內殿便看見床榻上躺著的齊明睿，他雙目緊閉額前帶血，身旁的小宮女正替他擦拭著血跡，臉色十分蒼白。太醫正在一旁候著，見他來了連忙施禮，被齊明岳伸手阻止了。

「怎麼樣？」

「回殿下，四殿下應是撞在鈍物上了，好在力道不大創口不深，現在已無大礙，臣給四殿下開了劑藥方，服上半月就能痊癒。」

「好，你下去吧。」

齊明岳走近床榻，齊明睿緩慢地睜開雙眼抬起手，齊明岳見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皺著眉頭湊近了去聽他說了些什麼。

「太子殿下，四弟想請命去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