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四皇子請戰去邊關鎮守疆土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東西六宮，震驚的不光是那些大臣，更加震驚的是寧妃。消息傳來時擾了她的午眠，卻並沒有讓她發脾氣，她的脾氣似乎只對齊明睿更適用大膽些。聽了消息的寧妃一把抓住宮女的手腕，聲線顫抖。

「你可是聽錯了，確是睿兒要上戰場？」

「回娘娘的話，奴才萬萬不敢聽錯這麼大的事呀，而且聽說太子殿下已經同意了，明日便啟程。」

寧妃驀地癱坐在榻上，一時間說不出半個字來。在這宮裡十幾年，她好不容易熬來了齊明睿，兩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他居然在皇上病倒這最關鍵的時候提出要去鎮守邊關，他難道瘋了嗎！別說他多年病體不愈能不能受得了北疆苦寒，就是為了她在宮裡平安，也不該遠赴邊關啊！

這麼多年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寧妃知道齊明睿心思精巧、富有城府，是旁人的陷害讓他成了這副模樣，現如今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出去闖一番事業，她怎麼能成為他唯一的絆腳石，成為皇後握著的把柄呢。

寧妃命人抬了把木椅放在院子中，坐在椅子上守著清風門一守便是兩個時辰，外面微風還帶著些許涼意，宮女們勸說她回殿里歇息，她也不肯，誰都不知道她等的是什麼。

傍晚時，宮燈初上，寧妃看到了門前佇立的齊明睿，他身邊沒跟著其他人。她起身，喚來宮女吩咐道：「你們去後院把衛生打掃一下，一會兒皇後娘娘要來可不要怠慢了。」

「是。」宮女們蹲身一拜低著頭去了後院，並沒有看到門外站著的齊明睿。不等寧妃開口齊明睿便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一步一步地走到寧妃面前，低下頭內斂地喚了一聲額娘。

「乖睿兒……」

「額娘，這些年您受苦了，這碗銀耳蓮子羹，是睿兒剛去做的，您趁熱喝了吧。」

豆大的淚珠順著女人的臉滑下來砸在地上、落在碗里，她笑著點點頭，抬手十分緩慢地撫摸過齊明睿的臉，指腹愛憐地摩挲他的眉梢，隨後抬袖蹭了蹭眼淚端起齊明睿遞來的碗大口大口吃下那碗清羮，即便嘴角溢出血液落進湯匙中，混在碗里也將碗里的東西吃得絲毫不剩。

「額娘，睿兒要去做大事了，不能留您自己在宮中，是睿兒不孝，沒讓您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您放心，我很快送皇後和太子去陪您。」

齊明睿看著女人倒下去，伸手將她嘴角的血擦拭幹凈，拿著碗轉身離開。走出清風門順著宮路一路向前，卻不料在轉角處看到了一個人，齊明睿握著腰間匕首的手猛地一緊後退半步戒備地看著面前戴著金色面具的人，眯起眼。

黎徹站在夜風中等了也快有一刻鐘了，白子煜站在他身旁，依舊一副聖衛軍打扮，他不曾張口問黎徹在等什麼，他知道他一定有所打算，此時看到四皇子他才知道，原來黎徹是在等人。

「縱是寧妃娘娘待四殿下萬般不好，本司也是頭回見到有人敢毒殺親生母親。」黎徹盯著那張戒備的臉，低頭笑了笑。「你假借六殿下之手請命去邊疆任職，如今外敵虎視眈眈不時騷擾我國，你的心思想必不用猜本司也能知道個七分，此刻皇宮裡你已了無牽掛，四殿下，是不是想的太簡單了些？」

「誰說皇宮裡我了無牽掛，這偌大的天下絕不是他齊明岳的，皇宮，我也是一定要回來的。」齊明睿說著微揚下頜，手中的利刃已經出鞘，要不是黎徹身旁站著聖衛軍，他定直接沖了上去。身後不遠處已經有人開始喊人了，齊明睿深知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祭司大人如若有事，我們就好好談談，如若沒事，還請讓路。」

「當然是有事，不過這件事，有益你我。」

「什麼？」

黎徹緩緩上前兩步，抬手放下黑色兜帽露出一頭惹眼銀髮，解開腦後金色絲帶將面具和黑色衣袍一同褪了下去。

「戴上本司的面具，穿上這個，他會送你出宮，記著今日本司於你的恩情，在宮外，沒點兒作為可千萬不要回來，不然，本司定親手送你一程。」

齊明睿套上黑袍不解地看了一眼黎徹，不過時間緊迫不容他耽擱，他點點頭，扣上面具從容不迫地朝前走去，白子煜跟在他身後，一言未發。

齊明睿一路上順暢無比，他仗著祭司的身份做護盾，逐漸開始戒備的皇宮裡甚至沒有敢上前盤問的侍衛，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出了宮。出了宮門，齊明睿的腳步頓了頓看向身旁的聖衛軍，他不知道為什麼聖衛軍也會幫著這個祭司做這些，據他所知，聖衛軍好像明面上是用來保護祭司的，實則就是暗地裡防止祭司利用神權做出一些有的沒的的事來。

白子煜感覺到他的目光，合手欠了欠身施禮，隨後伸出手為他引路，低聲道：「四殿下，這邊走。」

「我們這是去哪裡？」

「您現在作為祭司出宮，剛剛許多人都看到您了，所以現在您要隨我回祭司府，祭司大人會在府中等您。」

「在府中等我？」

「請。」

齊明睿不明何意，剛剛將面具交給他的青年相貌驚如天人，還擁有一頭銀白色長發，與外界傳聞中祭司的模樣十分屬實，暫且不論沒了這身行頭和聖衛軍的護衛他好不好出宮，就算出了宮，又怎麼會比自己先到呢。只是面前男人似是沒有與他解釋的意思，他也不好再開口詢問，只好點點頭示意白子煜帶路。

白子煜帶著他步行到最近的小店進了門，繞到後門牽了匹馬現搭上馬車，驚得一旁的齊明睿目瞪口呆，他的所作所為，全部都是今日寧妃大發脾氣給了他機會，刺激了他奪位的心，他把留給皇後的毒拿來用在了自己母妃身上，這是他臨時起意，可這祭司安排的一切，彷彿早就已經料到了他會這麼做一樣。

齊明睿回頭看了一眼宮門，這皇宮，他今日一別，再回來時定要那些欺他者，辱他者，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