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特別的愛好，總喜歡打著把傘遊盪在雨里的世界。

看著雨中的故事，看著雨珠砸向地面分散出無數個大小不一的自己然後才慢慢掉落在地融進土裡，看著細雨布滿整座城市，細數著那從不知名的地方冉冉升起的縷縷薄霧，輕踏著一個個水窪被濺了一身泥濘都不覺得生氣，就這樣繼續前行，前行。

父母不太疼愛我尤其是有個二胎後，我在家裡的地位便降低很多，這個愛好就是在那段時間養成的。後來長大了，找到屬於自己的工作，遠離那個熟知自己的地方去到遠方生活，與父母的聯繫也越來越淡，直到後來一年才通道電話假意的噓寒問暖一番，沒說幾句雙方陷入沉默訓找到話題，耳邊響著電話里磁場的聲音最後是嘟嘟聲。

自己並不愛說話，交流時我的回答總是很簡短，說的好聽點那叫惜字如金，不好聽的就是高傲，為此我的朋友少之又少能夠交心置腹細細想來也沒有。

只有一個人對我很好，但他不屬於朋友的範疇，而是戀人，他喜歡陪我一起在雨中打傘漫步，縱容這我的這個獨特癖好。

我一直覺得我這種人竟然也能感受回戀愛的酸臭味真的是一種奇蹟，但他最終還是沒能從男朋友晉陞為老公甚至最後連普通朋友都沒做成。

我向他提出分手的地點選擇的是我與他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是個有些破舊的公園，那些娛樂設施已經銹跡斑斑，動起來都會咯吱咯吱作響。

當時我與他面對面站著，誰都不想第一個開口挑開話題 ，最終還是他抬起頭將手裡的黃玫瑰遞到我手裡，像往常一樣囑託我。

「天氣冷就注意保暖，工作再忙也別忘記吃早飯，你不太會說話，就別去摻和別人的事，不然被別人記仇了你都不知道。」

我笑著點點頭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就這樣我們和平分手，沒說一句生離死別互不幹擾的話。

那天他走後天便開始下雨，一點一點的沖洗著我的大腦，我深吸一口氣擦掉臉上的水。

「我可放肆哭，是雨不是淚。」

淋了雨的我在第二天很成功的發燒感冒請了一天的假。

那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後來聽說他去了西藏，只是為了逃婚並且去完成一個女孩兒的心願，這讓我想起當初曾給他說過我想跟他一起去西藏一起吸著高原第一口稀薄而純凈的空氣，在視野遼闊的神山頂峰等一次終生難忘的的日出。

但這一切都已經與我無關。

下雨天打傘遊盪的習慣沒有因為他的離開消失反而越來越嚴重，更像是在追憶著某人，只是自己主動忽略不想承認罷了。

明明已經習慣一個人卻因為被另一個人搗亂了生活甜蜜福祉幾天就開始厭煩孤獨。

又是一個下雨天我照例打著把傘出門，街上已經沒幾個人在，更多的都是打著傘急匆匆的往家裡趕，沒打傘的便跑到最近的屋檐下避雨。

「它是不是死掉了?」

「真是蠢豬，沒看見它眼睛還睜的這麼大，還在喘氣嗎？」

「對呀蠢豬蠢豬，他就是個蠢豬。」

「我有個好主意，我們把它舌頭割掉這樣它就沒辦法叫，然後把四肢捆住裝進麻袋扔進河裡，看它掙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主意真不錯，比那蠢豬說出來的東西要好太多了。」

「是呀是呀，好太多，好太多。」

這是我路過巷口時聽見的 ，明明是那樣稚嫩的聲音卻因為帶著惡語讓人莫名的生厭。

我止著步看向他們，陰暗的小巷讓我的視線不是很清楚，但怎樣還是看出是四個半大的孩子圍著一隻黑貓，黑貓躺在地上苟延殘喘著望著巷子口的我，棕色的眼睛也泛著一絲綠瑩。

被罵蠢豬的那個孩子站在一旁怯生生的望著其他幾個孩子的行為，為首的那個已經拿出刀躍躍欲試，那個「蠢豬」孩子幾次想向上前阻止，可剛伸出手還沒開口又縮了回去。

「住手，放開，走。」

我盡量把我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顯然那群小孩對我這個不速之客很不滿，撿起身旁的垃圾就扔向我，而我並沒有躲避，一個易拉罐很準確的砸到我的臉上，留下一層污漬。

「不走，報警。」

我說著，小孩們也意識到事情有些偏離自己遇上個麻煩的怪女人，極不情願的扔下黑貓跑出巷子，除了那個「蠢豬」孩子。

「謝謝你大姐姐。」

「……嗯，不謝，回家。」

「那再見了大姐姐。」

「嗯。」

我回答著沒去看那孩子，蹲下身抱起黑貓，它沒有掙扎，不是不會，而是已經沒有力氣。

它身上有一股惡臭味，而且因為是雨天毛髮已經被打濕和著血水融在一起看起來有些黏糊。

我把它送進獸醫院，，醫生說幸好送的及時不然連他都沒有辦法，總覺得這醫生有些誇大其詞，但看著黑貓那傷勢還是有些信服。

在醫院過完一遍療程，拿了藥下午時刻也就把它帶回家，看著外面雨已經停了，裝好傘把它抱進懷裡，小心翼翼的怕把它給弄醒，它是在去醫院前昏過去的，我當時還以為它已經死掉了。

看著它讓我莫名的想到一部經典的前蘇聯電影名字：莫斯科不相信眼淚 Moscow Distrusts Tears。

「莫科，你叫莫科。」

我看著懷裡睡著的它，念著名字，笑得像個傻子。

莫科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處逃竄著尋找離開我房子的出口，但它忘記自己受了很重的傷，因為強烈的拉扯，已經有血滲出傷口染紅繃帶。

為了不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我捉住它卻受到它的攻擊，手背被抓了一爪，火辣辣的疼進心裡。

肇事者越上桌子舔舐著傷口，就這樣隔著繃帶。

我看著這樣的它，心裡默默的想：沒事，沒事，養久了也就熟悉不怕生了。

後來我發現自己錯了，不是自己的東西，強求也不會得到，他是這樣，莫科也是這樣，但這也是後話。

有了莫科的陪伴我發現一天除了睡覺吃飯上班，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能消遣的事情不止打一把小傘在雨中閑逛。

雖然這幾天莫科消停了幾天，但我覺得它並沒有打消出逃的念頭，有可能還在計劃著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如果我是莫科或者是一隻貓的話。

莫科一有空就去窗檯邊蹲坐著，用尾巴繞著腿，隔著玻璃看著外面的世界，也許我和莫科是不一樣的，它嚮往著自由那我確認為畫地為牢與世隔絕才是生活的本質，畢竟這世界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死了也沒人在乎幹嘛還花太多力氣去在無用的東西上。

可至少現在有人陪我過中秋節，可以費點時間去試著做做月餅，以前都是他給我做來吃的，唉~為什麼又提起這個人了，都說了一切都要與他無關。

不知道莫科喜歡什麼樣口味的月餅 ，小魚幹？但當我從快被砸掉的廚房裡端出那個奇形怪狀還沾有魚腥味的月餅遞到它面前，只見它只聞了一下邊嫌棄跑開，舔著爪子。

看樣子莫科不喜歡吃月餅，決對不是我手藝的問題。

最終我們還是放棄了月餅，煲個魚湯，做了幾樣小菜，隨隨便便把這個中秋過去了，卻在第二天的中午收到個快遞，發貨人寫著無字，簽收它的時候一度覺得是寄錯了，要不是難得跟快遞員浪費口舌，死都不會簽收。

那是一盒月餅，全是水果味的，想著是不是自己那些所謂的親人寄的但還是沒鼓起勇氣詢問，扔在房間里想起來便吃一個，但總是忘記它的存在，後來過期了都沒吃一個，但又莫名的捨不得扔，就讓它在哪裡蒙灰。

與莫科的一個月相伴讓我對它很放心，這麼久了怎樣也培養出感情，雖然我上一次抱它還是那次把它從醫院抱回家。

我放心的開著窗門，第一天莫科還在，第二天莫科還在，第三天莫科也在，我想它已經認可我這個主人或者是鏟屎官。

中秋節過後天氣開始變得更冷，上下的高峰期也莫名的更擁擠，因為這個原因我遲到很多次，主管每次都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可後來上級領導視察，剛好我在領導來時到達公司，與領導撞個正著把帶的一杯熱咖啡全倒在了他的襯衣上。

「你是那個部門的？」

「我，我……」

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後來聽說領導很生氣，要拿我開刀殺雞儆猴，於是我很光榮的被辭退，走的時候除了主管沒人發現，畢竟在一起工作這麼久了連說的話都沒超過三句。

抱著不多的東西回到家，沒看見莫科的身影，從廚房找到卧室，不放過一個角落，連根貓毛都沒發現，碗里給它留的小魚幹也沒吃完，望著被打開的窗戶若有所思。

沒了工作沒了莫科，我的生活，我的人生好像過的異常緩慢。

後來我在樓下的花園裡找到了我給莫科帶上的小鈴鐺，上面已經沾滿了泥濘，我家在二樓，這種高度對莫科造成不了威脅。

莫科的離開也彷彿帶走我部分靈魂一樣，有個地方空落落的。

其實後來我打著傘遊逛的時候在哪個初見它的小巷見過它一次，它蹲坐在垃圾堆上，當我開口喚它的時候越上院牆望了我一眼便消失在屋頂，我都還沒來得及叫它回家。

城市的秋風格外冷，比冬天都多了絲蕭索，幹冷的空氣讓人只想待在家，高空懸掛的太陽也只是擺設，對我而言沒有一刻溫暖，冬天怕還要更難過得多。

傘已經擱置太久沒動過它，這些瓶瓶罐罐貼著各種標籤的藥物佔據我的大半個化妝台，雖然這個化妝台以前也沒用過。

醫院的主任都快跟我成了老熟人。

伸著懶腰躺著床上思考著康復前該做些什麼來打發時間，治癒期太過漫長，醫生說有可能是一年，三年或者更長，一切看我自己的造化，雖然莫科在的那段時間有了些好轉，但莫科終究還是離開了我。

城市迎來了它的第一場雪，飄落的那刻我剃掉齊腰的長髮穿上病號服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單調的白藍色看著像是為我布置的靈堂。

莫科你現在怎樣了？好傻你永遠看不見它了。

有淚順著眼角滑落。

在前幾天醫生告訴我病情惡化必須進院治療，不然康復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即使住院治療也只有一半的還生機會。

我沉默幾秒還是同意了，第二天一早收拾好東西往醫院去，失魂落魄的過著馬路，反正都這麼多年沒在意過生死，這個時候又在矯情個什麼?

耳邊穿著一聲一聲的驚呼，小腿傳來一陣刺痛，是我的大腦清醒幾分，還沒來得及看看是什麼東西在咬我的小腿，便被前方橫衝直撞的大卡車嚇得腿軟。

在它離我還有半米的時候求生的本能慾望讓我快速側過身後退跌到在路旁躲避汽車的撞擊，不過跌倒的時候把什麼東西給摔了出去。

我在這裡，車輪卻留下一條血跡，被壓碎的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莫科！」

我奔跑過去抱緊它，它的鮮血染紅了我的雙手。

「不不不，你沒必要這麼做的，莫科！」

警察來處理事故，而我在他們眼裡就是個因為受到驚嚇抱著死貓哭泣的瘋子，他們一點都不懂。

後來怎樣？發生了些什麼？一切都在我抱起莫科後就開始斷片，直到我現在躺著病床上。

莫科這一輩子孤獨慣了，有人給它一點溫暖都會已死想報，我這條命是莫科給的所以我要好好活下去，帶著莫科的那份。

不知不覺竟已經到新年，我的主治醫生給我帶來一份他妻子做的湯圓，我說著謝謝接過了它。

「過年了，你親人會不會來看看你，這麼久了都沒看見一個探病的。」

「我沒親……」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話，是母親打來的，接聽著，她告訴我妹妹要結婚了到時候回家看看，大家都挺想我的，我輕嗯一聲算是回答隨著掛掉電話。

「我沒讓他們知道，對了明天我想出院回家一趟。」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醫生同意了，囑託這我一有問題就給他打電話。

我脫掉病號服穿上便裝，好久沒這麼隨意穿自己的衣服，站在醫院門口呼吸著自由的味道。

「這裡的空氣沒有高原的第一口稀薄來得純凈，在視野遼闊的神山頂峰的日出沒有你的陪伴一點都不難忘。」

他站在馬路邊上望著我，離我不到一米的距離，那我卻感覺很遠，很遙遠，有淚在眼眶裡打轉，強撐著微笑看著他。

「你比以前看的跟滄桑些了，你送我的黃玫瑰還插在家裡的花瓶里，這麼久應該也枯死了。」

「你比上一次見面更漂亮，我說過短髮適合你，這次可要把我送你的兩朵百合花收好了。」

「這次回來待多久？」

「不走了，怕自己的寶貝被別人偷走，真像個傻瓜，什麼都不告訴我，以這種不成熟的做法與我斷絕關係。」

「跟我回家吧。」

「岳母岳父一定很想我們，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一次西藏。」

陽光暖暖的，一縷一縷的侵進我的心裡，你呀最後還是晉陞為我的老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