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嬌慣的三葉】
小說: 落下的碎碎陽光 作者:君竹不凡 字數:4545 更新時間:2021-06-29 15:27:00
我拖著破舊的行李箱,抱著三葉,頂著炎熱的太陽,步行來到我所謂的舅舅家。
舅舅家是住在主城區的,小區里的電梯都讓我這個農村孩子大開眼界,新奇了一把。
走進去按著鍵便開始往上升,有一點輕微的搖晃,但我也只是站在角落,畢竟我這一身打扮,灰頭土臉的,誰都不想挨我太近怕弄髒自己的衣服,可我已經儘力,這已經是我最幹凈最新的一件衣服,雖然還打著補丁。
到了我所想去的那層,電梯門開了,拖著箱子抱著三葉低著頭往外邊擠,邊擠邊說著,對不起,讓一讓,借過一下,抱歉。
我已經很有禮貌的到了歉,但他們的竊竊私語還是弄的我紅面耳赤,快速的離開那令人壓抑的地方,掏出門牌號,一間一間的對照著。
我一直覺得自己也許不是個好女孩兒,即使表面看上去像一個乖乖女,可是骨子裡裝的全是壞水。
就好比剛才走過轉角,就看見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在舅舅的門親熱一把然後進了屋,我疑惑的對照著地址發現沒有出錯後,氣勢洶洶的去到門前,把東西和三葉放在一邊,不停的瘋狂的按著門鈴,捶打著門。
「誰呀?!」
屋裡傳出的女聲帶滿試探,我依舊不出聲,捶打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重,終於裡面的人受不了,開門看見是個土裡土氣的小女孩兒便破口大罵起來。
「哪兒來的要飯,滾滾滾,別杵在我家門口,喪氣得很。」
我依舊盯著她沒說話,也沒有離開,眼睛掃了一下裡屋沒發現那個男人,想來也許是躲起來了,女人注意到我的視線,連忙用身體擋了擋,用手推攘我一下。
「看什麼看,臭要飯的,在不滾我可叫保安了,這小區治安越來越差了什麼人都放進來。」
女人使的力沒多大,我順勢摔倒在地頭部撞著牆,怎麼看傷勢都不算輕,疼痛使我皺起眉,淚水也在眼眶裡打轉。
「我可沒使力,是你自己摔的,你可別想訛我的錢。」
說完怕事的進屋,在鎖門的那刻我叫住了她。
「舅媽,是我呀。」
我明顯的看見她聽到這句舅媽關門的手指抖了抖,但一秒又恢復正常,沒說什麼恨了我一眼一臉冷漠的關上門。
我蹲坐在門口抱著三葉,反正你總會出門的,不可能跳窗出去買菜吧。
我記得那天炎熱的天氣致使樓道里都充斥著悶熱難聞的味兒,過往的人都向我投來差異的眼光,我討厭那種眼神,所以死掉就不會有了吧?當時我是這樣想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是被一個中年男人給喚醒的,他穿著深藍色西裝,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嘴裡念叨著我的名字,樓道昏黃的燈光讓我有些恍惚,活動著麻木的雙腿站起來,露出一個自認為可人的微笑。
這便是我與舅舅的第一次相見以前都是透過爺爺那寶貝相冊看見的,泛黃的老照片被壓的很平展。
舅舅見我醒來,把三葉遞給我,拖著我的箱子去開門,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開門後會是怎樣的光景,大意了,竟然會睡著。
屋裡沒有人,舅舅找了雙比較小號的鞋子遞給我,雖然我穿上還是顯得很大,但我並不想告訴他。
「以後這裡就是你家了,至於你那兔子我到雜物間看看,對了洗手間左邊的房間以後就屬於你了。」
舅舅邊說著邊把西裝脫下隨意的扔在沙發上,隨後指著廁所左邊的房間進了廁所右邊的房間,我想那應該就是雜物間。
行李放進衣櫃,收拾好一切後,抱著三葉去到客廳,剛好舅舅也從雜物間出來,手裡拿著個很大的紙箱,應該有我這麼大,鋪了件舊衣服。
「先湊合一晚,明天再去給它買籠子和一些需要的東西。」我盯著舅舅他以為我沒聽懂又說著。
「籠子就是關它的地方怕它跑掉,那也是它睡覺的地方,還得給它買飼料,就是吃的。」
「三葉不吃飼料只啃胡蘿蔔。」
「……還真是個嬌慣的小東西。」
舅舅這樣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語氣怪怪的,蹭的一下因為羞愧紅完了半張臉。
「你臉怎麼這麼紅?生病了?」
舅舅說著伸出手撫摸我的額頭試探著溫度。
「沒發燒呀?」
「……缺氧而已,應該是房間空氣不流通吧。」
舅舅聽了我的話,看著緊閉的窗戶,想了想便去把它打開,又轉進廚房。
「你先去洗個澡,沒太多時間也不知道你喜歡穿什麼,就只買了件睡衣,就放在你房間的床上,洗完澡就可以出來吃飯。」
在他說完後,提著要求讓它給三葉一根胡蘿蔔,我覺得這個要求不算好過分,舅舅也只是回了一聲嗯,我讓熱水隨意的揮灑在臉上,帶走一整天帶來的勞累。
也許,我的好日子,一個完美的人生將會擁抱我。
三葉是兩年前爺爺在我生日的那天送個我的禮物,一隻潔白的小兔子,那是爺爺在上山偶然捉到的,恰逢我的生日就送給了我,也許舅舅說的對它太嬌慣了。
說起爺爺,那老頭太過良善,並且把這樣的基因傳給了我的母親和我的舅舅,性子太過優柔寡斷,脾氣好的沒話說。
但就是這麼個好脾氣良善的舅舅為了那所謂的愛人拋棄親人與爺爺斷絕關係執意要和她結婚,那個女人我很討厭,即使就只是白天看過幾眼,說過幾句話,但討厭的感覺從很早以前就已經埋下了,看著照片都想把她掐死那種。
尤其是在爺爺死後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養成這種性格的,兩面三刀,笑面虎一個,對我好的我永生難忘,對我不好的我永遠不會讓你好過。
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三葉正趴在桌子上啃著她的胡蘿蔔,而那些還沒來得及放進雪櫃的被遺棄在了桌子上。
顯然這個是舅舅剛出去買回來的。
我在陽台找到了舅舅,他在抽著悶煙低著頭打電話,我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能讓舅舅生氣的爆出口也只有我親愛的舅媽了。
大概也沒聽清楚說的什麼,最後暴完粗口就以一句,你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結尾。
舅舅轉過身看見我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繞過我進到廚房裡,沒過一會兒端著一碗泡麵出來。
「對不起呀沒買菜,湊合著吃吧,明天舅舅去買菜,你先吃著,舅舅先睡了,你吃完也早點休息吧。」
我點點頭接過泡麵目送著舅舅進房間才把泡麵放桌上一陣沉思,這個時候三葉已經出完了它的蘿蔔。
舅媽是趁我在門外睡著的機會偷偷溜走的,她不喜歡我,更不喜歡三葉,聽我爺爺說她害怕兔子,這就是為什麼她極力反對舅舅收養我,所以當知道是我來的時候,為了賭氣離家出走?真是個愚蠢的女人,想法都這麼幼稚。
如果她留下來,能把我攆走自己又能全身而退不受一點懷疑甚至能博得舅舅更多憐愛的方法有太多太多,現在這樣魯莽只會事與願違,把事情變得更糟,但這多我非常有利。
我望著泡麵最後把它倒進廁所,抱著三葉進了房間。
明天又是個值得拚命的日子。
第二天太陽穿透過窗戶照射在我身上暖暖的,好就沒這樣躺在溫暖的大床上睡到自然醒。
我打開房門,沒看見舅舅,發現桌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就是他出去辦點事早飯擱桌上了。
桌上是我的早飯,還給三葉準備了根蘿蔔,我叼著一根油條端著豆漿拿著胡蘿蔔進房間,把它遞給了三葉,坐在床上喝著豆漿吃著油條。
三葉沒有吃胡蘿蔔,趴在地板上眯著眼睡覺,豆漿有些溫熱,我只抿來一口便放在一旁,懷戀起爺爺跑到濃茶,苦澀苦澀的,我每次喝的時候都吐著舌頭。
爺爺就在看著我這樣發笑,可是呀,現在以後都再也看不見了,沒事沒事不用過多久這件事都會結束,現在想了當時的自己太過天真。
舅媽回來了,氣沖沖的開開門踩著她的高跟鞋咚咚的準備進她們的卧室,我出著房間端著豆漿看著她,路過我的時候咒罵著。
「你這個小雜種,有娘生沒娘養的,當初怎麼沒和那老東西一起死掉,你父母也是個短命鬼,全是被你剋死的,現在又來禍害我們。」
我沒理會她,面帶微笑,拿豆漿的手指收緊些,是該給我親愛的舅媽一點教訓,不然總是這樣亂咬人可不好。
舅媽很快的出來手裡多了一個手提包,目測還挺重的,舅媽看見我還站在門口惡狠狠的剮了我一眼,我豪不客氣的將豆漿潑在她臉上。
「舅媽我看你嘴這麼臭,我幫你洗洗,不用謝。」
「你!你!……」
舅媽瞪著我反手就是一巴掌,看著我被打了一巴掌還在哪裡笑,表情怪異的又進了屋換衣服,這段時間足夠我幹一些壞事了。
舅舅很晚才回來,買了一些東西,我的新衣服,三葉的籠子,食盆,喂水器還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可已經不需要了,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失聲痛哭,舅舅不管怎麼勸說我都沒開門,最後還是舅舅找的備用鑰匙開的門。
屋裡很黑我沒有開燈,抱著三葉靠在床邊痛哭,臉上有紅腫不堪,三葉不再是白色,它被血沾染著,連地板上都是它流失的血液,還有把帶血的水果刀被遺棄在三葉小窩旁。
舅舅知道三葉對我有多重要,。
「她回來過。」
「嗯……」
舅舅得到回答退出房間一個人獨自在陽台上抽著悶煙,一根接一根,一包接一包,地上全是散落的煙頭。
後來我們回了老家把三葉葬在了爺爺旁,哪裡也埋葬著我的父母。
那天舅媽回來帶著家裡的一切財產跑路了,然後被舅舅質問著為什麼,舅媽只是給了一陣沉默然後便掛掉電話。
再後來舅媽改嫁了,這還是舅媽給舅舅寄來的請帖讓我知道的,那天舅舅剛好不在家,我看了便把它扔進火里,請帖上那兩人的笑臉太過扎眼,,至今舅舅都不知道舅媽改嫁過還給他寄來了請帖。
其實我的到來就預示著將會有一場陰謀上演,也會帶來支離破碎,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
舅舅在娶了舅媽後,在舅媽的蠱惑下準備獨吞爺爺的財產,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盜墓賊,淘到順過手的寶貝數不盡,後來娶了奶奶就歸隱山林,把那些沒賣掉的東西全藏了起來。
舅舅舅媽為了獨佔這些東西開始實施這些計劃,他們僱人殺害了我的父偽造成車禍現場,那一年我剛好才六個月,後來留著爺爺,只是為了掏出寶貝的下落。
直到我十三歲能獨立生活的時候,爺爺告訴了他們,結果又用同樣的說法殺害了爺爺,我被爺爺藏在地窖里,透過一條縫隙我看見了終生難忘的場景,爺爺那不滿絕望的雙眼我一輩子都不回忘記。
其中我所無法看見的都是後來我在爺爺的日記中了解到的,至於後來沉靜了一年的舅舅是透過怎樣的方法知曉我的存在,並決定收養我,是為了贖罪?不敢怎樣上天給了我一次機會。
我想舅媽不是害怕兔子,而是害怕我的仇恨。
我也舅舅開始相依為命,怎樣還是下不去手,畢竟在這個偌大的世界我也只要他一個親人一個依靠了。
在我十八歲那年舅舅把我帶回老家,祭拜著我的爺爺父母們,哪裡的荒草已經很深了,舅舅頂著烈日細心的拔這,這才發現原來他也開始變老了。
兩邊的頭髮也開始泛白,沒把幾下就開始喘氣,抹著臉上的汗看想我。
「對不起。」
「舅舅你說什麼?」
舅舅別過臉帶著幹笑,繼續拔著草。
「沒什麼沒什麼。」
也許對我和舅舅來說不知情,沒聽見是最好的掩滿。
再過幾年我也接了婚和老公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在哪期間舅舅給我寄了一隻兔子過來,神似三葉,我知道舅舅身體越來越不如以前了。
後來的有一天我收到舅舅給我寄的信,看完之後把它鎖在櫃子里急沖沖的抱著那隻兔子讓老公開車帶我回家,可是還是沒來得及,舅舅就去世了。
信上舅舅說出了當年自己的罪狀,和這麼多年因為爺爺和我父母的死而受到深深的折磨,不停的懺悔著,信的末尾還這樣說到。你做的飯菜很好吃很香,如果沒有毒的話那該更好,但是我是個罪人,不該要求太多。
第二天我和老公給舅舅操辦著喪事,不少人來弔唁舅舅,連舅媽也來了,已經沒有年輕時漂亮。
「你是個聰明人卻也是個蠢人。」
「……」
「你也忍心下的去手,為了陷害我連自己最喜歡的寵物都殺了,話說那日你趁我換衣服偷走的存摺還在你那兒吧?」
我沒回答,舅媽見此伸出手撫摸著我懷裡的兔子,輕觸著我的耳邊說著。
「當年的事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是我一手操辦,沒想到還讓他給我背這個黑鍋,看來他還是挺愛我的。」
說完舅媽便挽著一個男人離開了,那個男人亦不是她那日偷情的也不是她當初改嫁的。
我蹲下身痛哭著,兔子也逃離了我的懷抱,再也沒找到過,老公安慰我,賓客們安慰我,都認為我是因為舅舅的離去才哭得這麼傷心的,都認為我是個孝女。
不不不,永遠不是,我永遠都是個壞人。
後來哭得暈過去,是老公把我抱回的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