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按照主人要求買完米糕，想了想又要了幾串糖葫蘆，一併包了起來。

據說小孩兒都喜歡吃這種甜唧唧的玩意兒。

若是讓蘇元知道他是這麼想的，能給他扔出八丈遠。

走到門房時，看見白清正坐在耳室里喝茶，沒骨頭一樣的，倚在一個男人懷裡，又是個眼生的陌生面孔，臉色白得略顯憔悴。

不過他似乎毫無察覺，殷勤地給身旁光彩照人的男人倒酒遞吃的，白清張嘴含住男人指間的葡萄，還不忘招呼燭九:「過來坐下玩兒會兒。」

燭九有些不贊同地看了白清一眼，白清仍舊沒心沒肺地笑著，燭九便也不想多管了，只隨意地拱了拱手：「晚一點我會帶蘇元離開，這兩天多謝了。」

「蘇元跟我說了。」白清略一沉吟，燭九轉身就想走，白清從身後叫住他，「你可知...蘇元為何經脈盡廢？」

懸在門檻上的腳步頓了一下，但沒停。

「想必你也看出是中毒了，但你可知這下毒人是誰？」

這句話果然起了效果，燭九六親不認地步伐再沒能邁出去一步。

「你知道什麼？」

白清幽幽咽下一口酒:「我知道誰給他下的毒，也知道誰要他的命，還知道為什麼要他的命。」

燭九緩緩回身，行至茶案前坐下：「說說你的條件。」

白清斟滿一杯酒，遞到他唇邊，眉目如春水，百轉千回卻偏生遇到個不解風情的，燭九偏頭讓開:「有話直說。」

「哎～」白清免不得嘆口氣，「雖然我挺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但也太無趣了吧。也沒什麼，我最近要渡天劫，希望你能留下來給我護法。」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從一開始接近蘇元是不是就打著這個主意呢？」

「也不全是，我還真挺喜歡那孩子的，跟別的臭道士一點都不一樣。」

「還是那句話，別打他主意，也別算計到他頭上。」燭九略微不快地抿起唇，但權衡之下，還是決定同意，「你天劫什麼時候？」

妖渡劫的時候，處境往往是最危險的，九道天雷硬生生扛下來，一條命也去了大半，此時若是遇上圍攻，多半性命難保。

所以，但凡心思縝密點的，一般都會提前準備個萬全之策。

故而白清能想到找自己，燭九真不意外，只是這手段著實另人不快。但轉念想想如果白清黃口白牙直接來找自己，多半會被一口回絕。

罷了，護他幾日而已，也費不了多少精力，而且無妄山那邊的後顧之憂確實也要解決。

白清的天劫算算就在這幾日，燭九打算明日一早帶他們啟程去山裡，畢竟在野外渡劫頂多遇到些野獸，而在人類聚居地，那可就危險多了，誰知道會遇上什麼牛鬼蛇神。

也不知道白清那死狐狸背後說了些什麼，整個下午蘇元都橫吹眉毛豎瞪眼，弄得他想抱一下不行，更別提想偷摸親一口時，直接被一腳踹出老遠。

到了晚上，在某個小東西跑出去不知道跟哪只野狐狸廝混時，燭九終於忍不下去了。

拎著後頸把人提溜回來，剝光了扔進早先放好水的浴池裡:「看你一身的狐狸味兒！難聞死了！」

他自己也跟著跨了進來，幾步將人逼到角落裡:「不是說好了不再招惹那些蠢東西嗎？」

蘇元氣呼呼地回頂:「那你還說過不欺負我了呢！還不是說話不算話！」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自己這脾氣最近好得都要感天動地了。

「昨晚！！」蘇元癟著嘴，委屈得要死，「還有前晚！」

那種事也算欺負嗎？燭九搓搓鼻子，氣焰頓時從兩米一變成了一米二:「前晚是沒經驗，昨晚……那是懲罰。」

「你憑什麼罰我！」蘇元眼眶憋紅了一圈兒，亮晶晶的東西越聚越多，眼看就快要掉下來了。

燭九心裡一軟，差點當場下跪，嘴上卻還在犟:「誰讓你睡完就想跑……你是我的，不許跑。」

「誰是你的啊？」這蛇怎麼不講道理！

「你啊，都有過夫妻之實了，當然是我的，」燭九喜滋滋地宣布，「而且我也是你的啊，你又不虧。」

這什麼神邏輯，還有來有往的，做買賣吶？！

蘇元一個頭兩個大，舌頭被他的鬼邏輯繞成了蝴蝶結，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燭九趁機抱住了他，軟軟嫩嫩的一捧抱得他心猿意馬:「蘇元，等白清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去把這個主寵契約解除了吧。」

「？？？？？？啥？」上一秒還你的我的，下一秒就突然放棄了？這麼沒耐性的嗎？那還裝這幅深情款款的樣子給誰看？！

「好啊，解除啊！不就是個契約嘛！誰稀罕！」蘇元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連踢帶踹地掀起一片水花。

燭九也不躲，笑眯眯地看著他鬧，任他折騰累了，才輕輕牽起他的手:「然後我們去——結、道、侶。」

「咳咳！」蘇元手忙腳亂地扒拉了下額前的濕發，露出一雙驚到滾圓的眼睛，「你開玩笑的吧？！」

「我這輩子從沒這麼認真過。」

蘇元覺得他瘋了，就算他初來乍到也聽說過，這個契約，一生只能結一次。

「你傻了吧，我是人，就算能壽終正寢也不過短短幾十年壽命，而你不一樣，我……我死了之後，你怎麼辦？那幾千年你要怎麼辦？」

「我去尋你啊，尋到就守著你長大，你小的時候一定很可愛，我就給你洗澡喂飯，哈哈，小小一隻肯定特有意思。」

蘇元小時候算過命，睜眼瞎的老瞎子摸著他的手骨說他命里親緣淺薄，是幾世無依的孤苦命。

他一個連親生爹媽都不要的人，這條蛇竟然說想守著自己長大，蘇元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兒。

「傻子，你就沒想過，萬一尋不到呢？萬一……我壓根兒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呢？」

「我命長著呢，慢慢找總能找到的，萬一實在找不著，我就繼續修仙去唄，想那麼多。」燭九拍拍他的頭，「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哦，來，先洗澡，給你洗香香。」

蘇元警覺地躲出一丈遠：「我自己洗！」

燭九拿著塊香皂角，一點點揉開，冰涼而柔滑的觸感接觸到皮膚時，蘇元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這個感覺太像某種動物了啊，可自己竟然沒有以前那麼害怕了，相比於討厭，好像還是不好意思要多一些，這個互動也太...羞、恥了吧。

「別動，」燭九把渾身不自在的人按進懷裡，「我得提前練練手啊，不然下輩子怎麼給你洗？」

曖昧的話語像吹進耳朵里的，蘇元害羞得不行，整個人都縮進他懷裡，不肯露出臉來。

其後的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燭九沒再搞些小動作，蘇元也沒那麼抗拒，你情我願的一場下來，蘇元酣暢淋漓地倒在床上，舒服得小腿肚都在抽抽。

燭九一挨上來，蘇元就纏了上去，抱著他的腦袋親了親，燭九似乎有點理解蘇元為什麼不喜歡額外的助興了，這樣清醒的事後纏綿比神志不清的攪合福祉多了，心底里像有個小湯池，咕嘟咕嘟往上冒泡泡。

兩個人安靜地接了一會兒吻，燭九又有點興起，但低頭看見他半睜半合的迷糊樣就不忍心再弄醒他了，拉過毯子蓋好，他就跟只小白貓一樣蜷進自己懷裡，在肩膀上蹭了蹭。

燭九靜靜地看著懷裡的人，連睫毛都柔軟地貼在自己胸口：「真乖啊。」

那隻總是張牙舞爪的小貓咪還能乖成這樣？

這副模樣真是讓他把心掏出來都甘願。

半夜，一道驚雷劃破夜空。

燭九一下便醒了，懷裡的人也被嚇得一抖，燭九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只是剛安撫下去，沒過多會兒又是一道襲來，夜空被映得如同白晝。

「不對勁。」

蘇元此時也已經完全蘇醒了，窗外枝葉亂舞，雷鳴不斷，而且在極近的位置。

兩個人相對一眼，不約而同：「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