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川挑眉：「原來小明月還記得我，真是不勝榮幸。」嘴裡說出這樣的話，面上表情卻沒一點這個意思。

李明月對他原本就沒什麼好感，只生硬回道：「第一次見你就是那種方式，我自然不會忘了。」

知道他刻意提那次自己將他當成女子，季臨川微微一笑：「小明月，這元宵佳節，你一個人遊玩豈不是有些寂寞，那在下就陪你同游如何，也算做個伴。」

他這兩年跟隨父親在北疆帶兵，回京城沒多久，被幾個朋友今日拉出來游燈會，一看到李明月，便把朋友什麼的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少年站在人流中，表情微微茫然，燈光暈在他秀麗的面容上，仍舊是當年那張臉，卻因長了幾歲，顯出更加動人心魄的美來。

那個表情...讓他有一種，想要去保護的衝動，時隔兩年，季臨川又一次聽到了，和兩年前一樣的，心臟跳動的聲音，他彷彿聽到一個聲音道：就是他了，就是這個人，除了他，我誰都不要了。

李明月試著抽回手：「不必了。」但季臨川手下一緊，他競抽不出來。

季臨川恍若未聞，將李明月拉到一邊，那裡有個男人，擺了個攤子，上面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手中拿著一疊圓環：「小明月，要玩這個嗎？」

李明月想到這人和李朝生的關係，季臨川這樣的態度，他也不好一直推拒，就點了點頭。

那邊季臨川便買來了十個圓環，遞給李明月一半。

李明月看了幾眼，有些喜歡一個陶瓷做的鸚鵡，對著那個方向扔，扔出了手，才發現這環有些小了，扔過去總是差了一點，那鸚鵡離得遠，扔起來有些困難。

扔到第五下，還是沒套中，身邊傳來季臨川的輕笑，他拿起一個圈，手上輕輕使了個力，便套中了，店主瞧了，臉色微微一變，季臨川轉頭笑道：「小明月，怎麼樣？」

「我不如你。」

季臨川從店主手中接過鸚鵡，放進李明月手中：「送給你。」他盯著微黃燈火下少年仍舊面無表情的臉，裝作毫不在意的道：「小明月，你可不要把它隨隨便便的扔掉哦，這可是我辛苦套中的。」

少年輕輕道：「嗯。」

季臨川突然覺得，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自己的心裡便好像突然被填滿了一樣。他還想說話，李明月突然被一旁突然出現的少年一把抓住。

是李景逸。

他面上還帶著一絲焦急，上下打量李明月幾眼，道：「明月，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沒事就好。」

突然被冒出來的李景逸打斷，季臨川努力控制情緒，出聲道：「二皇子，明月剛才一直在我旁邊，自然不會有事。」

李景逸剛找到李明月，此時心情平復了，道：「如此，多虧表兄了，既然明月已經找到了，我們便先回宮了。」

他和季臨川自小就在太後膝下，卻始終不怎麼親近，遇見也不過點頭之交，知曉季臨川與李朝生關心緊密，此時態度便有些冷淡。

季臨川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唇角卻勾起了一抹微笑。

......

回宮後，李明月看著那隻鸚鵡，還是沒扔掉，就隨手放在櫃上，不再去看。

閉上眼睛前，又想起了季臨川那張俊朗面容上隨性的笑容。

幾日後，禮部尚書等奏請聖上早立太子。

聖意為決，便傳來嫻貴妃胞兄長子，青樓與光祿寺少卿之子大打出手，致其重傷的消息。聖上勃然大怒，怒斥其父教子無方，嫻貴妃聞言大驚，此後立太子一事不提。

李朝生聽了手下探子密報，揮手讓其下去。季臨川彼時正坐在李朝生對面，兩人各執黑白對弈，季臨川落下一子：「此招甚妙，聖上早對嫻貴妃背後宋家頗有忌憚，宋家勢力越大，聖上越不可能立李景逸為太子了。」

李朝生一笑：「只是他，也不想立我罷了。」

季臨川道：「你我步步為營，他又怎麼會想得到朝中許多已是你我的人，西北軍軍心盡在我季家，李翊治國無方，卻盡怕忠臣誤國，搞些權謀之術，實在可嘆。」

熏香在爐中氤氳，這場對弈，卻正正殺到要緊之處。

......

這日李明月正在窗前練字，忽然翠濃提著個鳥籠進來，籠中是一隻鸚鵡，口中嘰嘰喳喳，卻不停叫著的是「小明月」三個字。

李明月手一抖，這字便歪歪斜斜了。

「翠濃，這是？」

翠濃也正好奇，道：「主子，這是剛才季臨川公子送來的，說是上次元宵節偶遇，他送了你一個假鸚鵡，今日便特意送個真的來。」

......

那邊鸚鵡又叫了起來，實在聒噪的很。

李明月又不能把這傢伙送回去，只能道：「翠濃，你去把它掛遠點，我這聽的心煩。」

翠濃看著有趣，忍不住輕輕逗弄鸚鵡幾下，提著去了，李明月聽著那聲音遠了，才覺得清凈了許多。

不由得有些無語。

過了片刻，李景逸卻來了，和往常一樣，李明月問了他一些不懂之處，卻發現李景逸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面上也有些慮色。

看到李景逸又眉頭微皺，發起了呆，李明月忍不住問。

「二皇兄，你怎麼了？」

「....我母妃逼我與何尚書女兒結親，說我已經差不多到了年紀。」

李明月道：「你不願嗎？」

李景逸盯著李明月，怔怔道：「我...」

他忽然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為什麼不願？結親有什麼不好嗎，自己也沒有中意的女子，但...

他道：「那明月呢，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李明月道：「我是不會與女子成親的。」

李景逸一驚：「為什麼。」

李明月一手撐住下巴，靜靜道：「我會耽誤了她。」

李景逸再問，李明月卻不回答了，他道：「二皇兄若是娶了女子為妻，一定要好好對她才是。」

李景逸到了十七歲，聖上封了靜王，出宮立府，這宮中，就只剩下李明月和年紀尚小的六皇子，去年，太後仙逝，宮中上上下下忙碌了好一陣子。

李景逸大婚那日，李明月也去了，他坐在下首，看著一對璧人牽著手，從門外走來。

李景逸一襲大紅喜袍，容貌俊美，面上卻沒什麼喜色，雙目沉沉，目光有意無意的，卻瞥向了李明月這邊一眼。

嫻貴妃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看著新人雙雙下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