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隊人還是分開而行。

顧杞與楚之離實在太過高調，跟他們一行，林笪邈反而容易成為眾矢之的，也不知會有多少門派從他們那裡下手，打聽顧楚兩人的事。林笪邈嘴上把門兒夠嚴，只是單純的很，楚之離很是擔心他三言兩語被江湖老油條騙的褲子都不剩。

「我們先過去，私下裡在山莊與你們聯繫。」林笪邈語氣微頓。顧杞怎麼樣他還不太了解，但楚之離絕對是個不好伺候的主，要是有人上門挑釁，非得跟人打一頓才舒服。「算了，你來聯繫我們吧……找個機會，別給我惹麻煩。」

「知道知道了。」楚之離揮揮手，讓前邊兒的仨人趕緊進去，「祖宗，你怎麼變這麼嘮叨。」

林笪邈心虛的看了眼溫晝，後者抬手攬著他肩膀便向前走去。

楚之離也沒等太久，兩人根本沒帖子，去也是大鬧一頓，臨門一腳楚之離反而有點興奮，拉著顧杞的手相攜而去。

江湖上關於楚之離復活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傳了很久，一度驚動了蓬萊洲的醫仙，特地派坐下大徒弟到武林大會一訪。但親眼見過他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大部分人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畢竟這事兒太扯淡了，大家是練武，又不是修仙，哪裡有人死還能復生的道理。許是武當派日漸沒落，為了重振當年雄風，故意造出個假消息，再讓這武林震懾一番。

「兩位請出示請柬。」小弟子一臉討笑的打開門，拿著武林大會請柬的都是大人物，誰要是能攀附那麼一兩位，後半輩子都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這屆武林大會是由武當主辦，正開在中原驪山之上。青衣庄本該是顧杞親自來參與，可他也算半路出逃，不知那頭是誰頂上。

「我是青衣庄莊主顧杞，這位是鍾離宮主楚之離。」顧杞上前一步，接過話來，「青衣庄自有請柬，我想我可以進去。——至於楚莊主，先前鬧了些誤會，想必是武當真人沒來得及準備請柬吧。」

門前小弟子臉色一變，匆匆躬身，「兩位請稍等，我去請教師父。」

沒等多一會兒，先衝過來的卻是那林執。也是，武當山上數一數二的高人絕對有林執一個，只是這人太不講道理，竟然連點禮數都顧不上周全，開門見山就想打架，連楚之離都輕嘆一聲「急躁」。只見林執踏著輕功劈掌而來，顧杞傾身躲過，林執也被身後人一把拽了回去。

「林老頭，鬧什麼。」楚之離一把將顧杞護在身後，他心裡記掛著顧杞的傷勢，卻又不好明說出來叫人拿捏。

「你們！還敢上門來。」林執怒吼一句，卻被身後人打斷。

「林師弟，不得妄言。」林執身後之人身著灰白道袍，深黑長須隨風飄飄，手執拂塵輕掃了掃林執的胳膊。

楚之離認識這人，武當的第五十八代掌門，唯一的張真人真傳弟子，林盛暨。他楚之離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見林掌門溫和有禮，便也不再刻意滋事。

「林掌門。」顧杞抱拳做了個揖，兩人身份雖平，顧杞卻做足了小輩的姿態。

楚之離也一點頭，算是跟著顧杞打招呼。「林掌門。」

林盛暨沒多話，先是看向了兩人尚且牽著的手。楚之離一愣，便想先鬆開。不料顧杞緊緊反握住他，沒有絲毫鬆開的意思。

楚之離看著林盛暨漸漸蹙起的眉有些著急，顧杞還是一副平淡無波的樣子，甚至乖巧笑笑。看得楚之離心裡一顫。

「兩位——」林盛暨緩緩開口，「如二位所知。武林大會已經延續了十幾年，是各派各輩切磋武藝的集會。不是容人胡鬧的地方。」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當人，老道也不是說兩位刻意滋事，可江湖傳聞在前，若是放你二人進去，必定事事不斷，你我都徒生亂事。我們武當山也是小地方，經不起折騰，我見二位也沒什麼一定要來的理由，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吧？」

顧杞先前其實也這樣想的。能讓外面的人捕風捉影，給林笪邈找人尋個方便也就行了。但楚之離這刺兒頭，臨到門前讓人趕回去，必然覺得臉上無光。

正想著，果然聽楚之離嗤笑了一聲，「鍾離宮被你們一口一個邪教的說，我被你們一口一個魔頭的叫。好不容易尋了個名頭殺我，卻在我死後被打了臉，天下人不知道，我不信你們不知道殺錯了人。」

顧杞聽得心驚，兩人從沒有探討過楚之離被殺時的場景。顧杞不在乎他究竟是怎樣的人，楚之離卻是不屑於計較那些破爛事。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隱情？

楚之離話還沒完，「你們心裡想著，錯也就錯了，除掉我也算天下一大幸事。可我楚之離除了武功狠辣，根本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何來魔頭之言。武林大會怎麼著我管不著，但我今天來了，就必然要進去。」他冷哼一聲，彎了彎唇角，「比武不是麼？天下有人打得過我？」

林盛暨沉默了許久，他確實心虛。

楚之離武功走歪魔邪道，但惡事壞事，確實都是他們猜測妄想的。可……誰又能保證，下一刻他不變的暴戾，殘忍，帶給這江湖一片血雨腥風。

「罷了，你們進來吧。」林盛暨揮開身側一臉不可置信的林執，吩咐守門的小弟子。「去給二位掌門安排屋子和起居用品，行程也要詳述一翻。青衣庄的人明天才到，若是來了，就去告訴顧莊主一聲。」

武當山的後院楚之離在兒時跟著鍾武展來過一次，只記得小院子七扭八拐的，全是些不好走的小路。

……這回來竟也沒變多少，路還是窄的很，房間也不大，一橫排十幾個屋圍成一圈，中間是個大院子。大概是方便一個門派的人住在一塊。

小弟子領著顧杞和楚之離進了最後一進的院子，裡頭都是散客或是小門派，楚之離看到林笪邈和溫晝也在，宛清因為是女子，估計要單獨安排。

「今明兩日是各門派彙集的時間。」武當山沒有伺候人的小廝，小弟子便留下幫著收拾了床鋪，「後日一早便會在前山集合，先是開山儀式，而後各派掌門講一下今年的江湖見聞。最後是單人挑戰和新人挑戰。約莫要忙上整整兩日。」

小弟子猶豫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幹脆將兩個選擇都傳達到位。「各掌門晚上會在一塊吃飯喝酒，掌門會叫我派的人來傳話。至於門派里的弟子……飯菜可以叫人送到屋子裡來吃，也可去飯廳，會有大桌的飯菜供應。」

顧杞點頭致謝，把他和楚之離的東西都放在自己屋的桌子上。「你回去吧，隔壁就不用收拾了，我們會自己整理的。多謝。」

那小弟子受寵若驚，趕忙行了拜禮，匆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