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杞沒有阻止楚之離，只是從將他一把摟在懷裡。

楚之離喘著粗氣，將刀子拔了出來，霎時鮮血噴涌，濺了林盛暨一身。楚之離眸子沉沉，壓抑著萬千怒火，顫抖著一雙手拚命忍住一刀捅死林盛暨的慾望。

他自小被拋棄，鍾武展算他半個爹。卻沒想到他爹跟他身世相仿，妻離子散，讓好兄弟給騙了來，還覬覦他的媳婦。

「怎麼回事。」楚之離能聞見顧杞身上竹子的清香，閉了閉眼，冷靜下來。他覺得頭疼不已，估麼著是腦子裡那蝶音蠱留下的後遺症，大喜大悲就會頭疼。「就說說失憶的事。」

林盛暨的秘密讓師弟抖摟了出來，本來想打死不承認。可眼見楚之離暴怒，說不準真能不顧顏面和輩分就地把他打死。「……鮮卑神女是我年輕時傾慕的人，與我有過交情的都知道些。後來一位朋友引薦了位方士，給了我一壺蠱毒，說是下到飯食里就能讓人把過去忘幹凈……」

顧杞一蹙眉，楚之離卻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甩手將長刀扔到地上，用力攥緊了顧杞的掌心。「走吧，善後就交給林前輩了。」

楚之離領著一行人往井口走，臨到出口，又突然回頭，面無表情的彎了彎唇。「林前輩，咱們最好江湖不見。」

楚之離實在太想逃離這個讓他壓抑、鬱悶到想要嘔吐的地下迷宮。他扶著破爛的廟牆，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顧杞摟著他沉默了一會，還是開口，「他在說謊。」

「我知道。」楚之離將頭埋在顧杞脖頸里，深深嗅了一口，「我師父沒忘那些和劍聖的往事，獨獨忘了師娘。」

「有人能控蠱。」顧杞見他頭疼的厲害，又伸手取揉捏太陽穴。「咱們得回青衣庄，把你腦袋裡的東西弄出來。」

「好。」楚之離覺得有些怕，他不想再等了。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沖著他，他師父和鍾離宮來，他怕更多的事牽扯到顧杞身上……也怕自己有一天突然忘了顧杞。「顧……」

「噓——」顧杞卻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扳過他的下頜在唇角親了又親，「我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人，也沒有孩子和家人牽絆。你若忘了我，我就去尋你。」

楚之離抬手環住他的後頸交換了深吻，將無盡的恐懼，悲傷傳遞過去，他與顧杞早融為一體，分享快樂，悲傷，痛苦，福祉，都是理所應當。

「咳……」宛清不知道在旁邊看了多久，這會尷尬的咳了兩聲，也沒將熱吻中的二人分開。

「怎麼了？」楚之離一直到親夠了才戀戀不捨的放開顧杞，又伸手揩了下唇。他心情不好，誰也不能阻止他和顧杞親熱。

「我們準備回程了。」宛清躊躇片刻，「小王爺和溫晝跟著我回去取玉璽。你……你要不要……」

「不了。」楚之離不想拜見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娘，他不知道該用何種身份，或是何種姿態去面對。

宛清反而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兩枚梅花鏢來。「這是我爹盒子夾層里的，我想應該給你。」她在楚之離的口袋裡曾經見過一模一樣的梅花鏢，猜測對方應該是有什麼用處，便一股腦的全塞了進去。「我本名叫宛清凰，算來應該是皇室血統，為了避嫌，才改叫宛清。以後若是有難，就來驪山找我。」

楚之離沒想到還會有另外的梅花鏢出現，愣愣攥在手心，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多謝。」顧杞頷首替他道謝。「都是朋友，也歡迎你來青衣庄或是鍾離宮。」

直到一行人離開，楚之離才沉默的將梅花鏢收了起來。顧杞剛接了丁乙的飛鴿傳書，久違的有好消息。「你師弟親自來了，我們今晚下山，明天一早就能跟竹副宮主匯合。」

「嗯。」楚之離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去攥顧杞的手。「走吧。」

兩人就著晚霞離開破爛的武當山，楚之離忍不住回首去望那口枯井，碎石堆在破廟四周，殘破的石碓下暗藏著深紅色的血，楚之離長嘆一聲，攏了攏染血的長衫，與顧杞相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