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雖是住下了，余香菱卻沒邀他們一塊吃晚飯。實在是於理不合，再怎麼低調，也是鍾離宮宮主與青衣庄莊主相攜而來，就算不是峨眉的長老們都出來相會，至少余香菱為該單獨開個小桌招待才是。

顧杞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套路想在飯桌上試探試探，這下可好，一個也沒用上。

「應該是出事了。」兩人倒是也不太急，顧杞借著燭光靠在小塌上看書——峨眉藏了一整套彩色的遊記，顧杞一拿起來就放不下了。楚之離閑著沒事，把他們住的小院前前後後打探了個遍。

「嗯。」楚之離點頭，「一會兒應該會有人來說一聲——咱們今晚就去麼？」

「去吧。」顧杞也沒猶豫，楚之離提了，他就應下。兩個人雖然遊山玩水了大半年，卻不願意浪費時間跟這些個門派周旋。早點解決事情，早些過二人時光。畢竟兩人也說不好彼此還有多少時日，楚之離病發時甚至瘋了似的想，幹脆不要治病了，他當真跟著顧杞一塊兒去了算了。

可他看見顧杞凌厲的眸子里總對他透露出溫和，不舍，又期盼的目光。楚之離又心軟了。顧杞是想他活的，那他就帶著兩個人的心，一塊兒活下去。

「顧莊主，楚宮主。」外頭果然來人了，還是余香菱身邊的貼身侍者，武功深淺看不出來，待人接物那是一等一的妥帖。那女子身後跟了一大堆人，端著琳琳琅琅的飯菜一道一道擺上桌來。麻婆豆腐，剁椒魚頭，燈影牛肉，口水雞…甚至連甜點和小菜都有。

一上桌楚之離就盯著那冰粉和冷兔丁移不開眼。往日都在中原和北方住著，他很少到南方來，更不要說蜀中，哪裡吃過這麼多正宗辣菜。直到十主菜六冷盤都上齊了，那侍者才開口。「余長老本想親自宴請二位，只是門中突然出了點急事，余長老不得不去處理一下，還請二位見諒。」

「無妨。」與人客套一向是顧杞的活，「我們本就是偶然得了琉璃刺，這才走一趟。明日便要下山了，下次有機會，再與余長老一聚。」

那侍者聽了，卻顯出幾分為難，「實不相瞞，顧莊主。我們門中丟了東西，掌門下令封山，您二位恐怕還得多等些時日。」

顧杞和楚之離對望了一眼，後者蹙了下眉。

「你們丟了什麼，與我何幹。」楚之離開口唱紅臉，「我和顧杞過了晌午才到，一下午都待在院子里，也要被懷疑？我們過後還有別的行程，你可耽誤得起？」

「對不住了。」那侍者苦笑一聲，「乃是我門中瑰寶被盜，實在輕率不得。不如這樣。明日一早便安排您二位與掌門相見，得了他的允許，自然可以出山。」

那侍者一走，楚之離便露出個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情況，不是禁地被闖，是丟東西？真的假的。」

「不清楚。」顧杞搖搖頭，「但他們應當是懷疑我們了。是太巧了，不論是什麼事，在咱倆上山這天發生，就奇怪的很。」

楚之離蹙眉，「難不成峨眉山上也有他們的人？」

顧杞搖頭，「"他們"是誰，你我都還沒搞清楚，人一定是有的，是誰的，那不一定，」

楚之離夾了好幾筷子口水雞，他思考著事兒，也不耽誤吃飯。轉眼大半盤就進了肚子，他再想去夾，顧杞卻一筷子給他擋住了，「又涼又辣，對腸胃不好。吃點熱的。」

楚之離無辜，「我也不總是吃，只吃這一回，不耽誤事。」

顧杞看了他半天，突然附耳小聲說了一句，楚之離瞬間臉色爆紅，一筷子重重敲了下他的手背。「嘖！峨眉山上，你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杞悶笑了一聲，舀了勺蛋羹吃，「唉，我也沒尋麼什麼藥膏給你保養一下。那裡頭實在嬌嫩的很，蹭得重了還要出血，等下了山我得…」

「行了行了。」楚之離趕忙跟著盛了一大碗三鮮蛋羹，「我少吃辣…成了吧。」

「成。」顧杞笑得眉眼都彎了，「不過下山還是要尋藥膏的。」

楚之離，「……」

顧杞壓低了聲音，小心問道，「再給我說一次禁地的路線。」

楚之離莫名看了他一眼，顧杞的記憶超群，什麼事從沒問過第二遍，看書也不看第二次，楚之離一度覺得他過目不忘。也沒見他做事緊張或者害怕過。楚之離蹙眉，還是老老實實又說了一次，「從山洞口進去是個大廳，三個石門，左側石門進入，選第三條岔道口，走到底，在右側牆壁摁下密語，就能進佛堂了。」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又緊著跟了一句，「你的毒癥狀這麼重了？」

「嗯。」顧杞輕描淡寫的應了下。「也沒有。偶爾會記混。前些天杜大夫寄了信，替我配了藥浴，興許有用。」

「真的？」楚之離聽著又高興了些，「有辦法就試試，一代神醫，說不準能治好。」

「好。」不過是延緩藥性的普通方子，顧杞斷章取義的講給他聽，總歸能讓楚之離心情好點。「快吃吧，入夜了咱們去禁地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