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性格，比較安靜，不喜歡熱鬧的地方，比較樂意一個人呆著畫畫。我很喜歡畫畫，我四歲就開始學畫了，比較喜歡也擅長風景畫和山水畫，大家常說的水墨丹青。我對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可以說沒什麼追求，就有吃有喝能畫畫，就行了……」教室不大不小，站在後門的肖越能清晰地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他的語氣還隱約有笑意，台下人也以為「有吃有喝能畫畫」這句話是誇張的說法，善意地笑出聲。

肖越倚在門口的牆上，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務實的。他親眼見過若竹的「有吃有喝能畫畫」是什麼狀態，也知道他一個人呆著真的只願意畫畫。上一世的記憶太洶湧，若竹瘦削的骨頭似乎能戳進他的心臟，肖越甚至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承受不住，胸口隱隱作痛。

若竹繼續回答幾個問題，學姐就放行了，笑著歡迎他加入學生會宣傳部，做一個專職畫畫的小帥哥。

若竹也挺開心，想和肖越說自己也進學生會了，轉念一想，人家是主席，肯定能看到誰進了學生會，沒必要特地和他說。若竹就沒有說了，打開微信把消息告訴姚遠。

姚遠秒回：「卧槽！老子忘了複試！」

若竹默默給他點蠟。揚言要做下一任學生會主席的同學最後卻連學生會都沒有進去。

若竹看時間，差不多到肖越來接他去看音樂會，眼下肚子也沒餓，就免去吃飯的環節，又騎車去藝術樓拿畫具回宿舍，肖越的車剛好在宿舍樓下等候。

若竹剛系完安全帶，肚子傳來一聲咕嚕。車裡很安靜。若竹忽然不喜歡這種安靜……

果然，肖越問：「沒吃晚飯？」

若竹覺得自己的腦袋和胃之間的關聯應該被切除了不然他剛剛怎麼沒感覺到飢餓轉眼肚子就咕嚕嚕了？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承認，解釋說是忘記有複試然後又記起來有複試所以耽誤了飯點。

肖越沒有多說，車子開到音樂廳前停好，下車後又把他拉到旁邊的餐廳：「先吃點東西。」

「音樂會要開場了吧……」

「餓著肚子不能專心聽音樂。」

嗯是這個道理。若竹吃得專心又迅速，肖越一直說慢點吃多吃點，最終他也只花幾分鐘吃到五分飽，急著進音樂廳。

晚上十點才散場，肖越拉他吃宵夜，他自己都沒覺得餓，反而是肖越一直在記著他沒吃飽這件事似的。若竹推辭不掉，讓步說打包回去，畢竟是23點門禁，不敢再耽誤了。

肖越就都給他點一點，粉面粥飯各一份，若竹直翻白眼：「豬都吃不下了！」肖越說拿不準哪個好吃，他就自己向服務員點一份粥，其他不讓寫，肖越說不行，強行加一份炒飯。

若竹回去吃了一個鍾才把兩份宵夜塞進肚裡，然後翻出音樂會的票根按票價加飯錢給肖越轉賬。

肖越收款，和他說晚安。

若竹看到收款信息，才鬆了一口氣。宿舍里只有他自己，怕是想晚安也安不好。四周很靜謐，長假很多人回家去了，對面宿舍樓的燈光沒剩幾盞。若竹慢慢悠悠地洗澡，晾好衣服後站在陽台發獃，消消食好睡覺。

他還沒有自己在一個房子住過，儘管嚴格來說宿舍是一個房間。爸爸媽媽雖然常常不在家，但家裡有阿姨陪著的，給他打理生活的一切。他來大學讀書，阿姨就回自己家去了，聽說兒媳婦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她帶孩子開心得很。

但他又隱約覺得這種空無一人的感覺很熟悉。什麼都需要自己動手去做，不做就一定沒人會給，這種感覺。若竹伏在欄桿上，凝望一盞路燈，明亮的燈光在周邊黑色的襯托下尤為刺眼。

他想起來了。

那個長長的夢裡，「若竹」一個人住過。房間似乎和宿舍差不多大，或許要小一點點。自己生活，打零工掙錢，晚上畫畫，很努力的生活。

若竹說不好那是不是「只是個夢」，肖越說的話太少，他不知道他掌握多少信息。若竹關好陽台的門，確認宿舍門也落了鎖，才把筆記本電腦放到床上，讓自己能舒舒服服地看個喜歡的劇。